“同学你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302宿舍的灵秀可以吗?就是校园广播站的主播灵秀。”
灵秀窃喜躲开了田斌的围追堵截,好不容易要进宿舍了,又被一句女声拉了回去。
话说刚刚路过的时候,她还真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应该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或者比她大那么一两岁。但她们并不认识,怎么对方说要找的人是自己呢?
“不会是情敌上门吧?不对呀,我还没有想交男朋友,写所谓情书的人倒是不少,但也一个也没回过,就剩下田斌那个神经病,到处跟踪,围追堵截,真是烦得很。不好!难道是他女朋友?没听说呀!”
灵秀一面心里犯嘀咕,一面笑吟吟地走过去说:“同学你好,我就是灵秀,你找我有事呀?”
灵秀,真是人如其名,身量纤纤,睫毛弯弯,白净的瓜子脸上恰如其分地坐落着菱角分明的鼻子,和酷似樱桃的小嘴。
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和长相一样甜美的姑娘,秋慈想,假使她是个男生,大概也会被这样的姑娘迷到吧!
可偏偏,她最近迷到的那个人,和自己有着那么多甜蜜的过往。那些关心的话语,浪漫的场景,缠绵悱恻的记忆,那张熟悉到再不能的脸庞,还有那颗与她一见钟情的心,都倾注在了眼前这个姑娘身上。
而她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他的污点,他的包袱,他甚至不愿提起、不想看到的过往。
想到这里,秋慈有些呆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睛里的露珠儿,爬过眼睑,顺着脸颊流下。
“姐姐你没事吧?不是说找我么?怎么哭了呀?”灵秀忽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秋慈,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
“我……田斌你认识吧?”秋慈哽咽着说。
灵秀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她最近都快被田斌的穷追不舍折磨成神经病了,怎么这姐们只发呆不说话,一说话就提这个人,真是要命。
“算是认识吧,不过,不太熟。”灵秀忍着内心的聒噪,回答的有些迟疑。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分手了。听别人说他特别喜欢你,我就是想看看,能让他那么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秋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伤感,却不紧不慢,也没有火药味。好像她是在向一个新朋友介绍自己。
灵秀有些钦佩眼前这个瘦弱娇小的女生。她扎着漂亮的马尾,身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略有旧色的帆布鞋上,水渍和油渍还未干去。
“她应该是在学校食堂打工的吧?可这个点不应该正是忙的时候么。”灵秀想。
“我叫秋慈,已经不上学了,在校外的一个餐厅打工,店里平时很忙,我是请了假才来找你的。”仿佛洞穿的灵秀的心思,秋慈说。
灵秀今年大二,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干事,校报的主办人之一,还在校园广播站当播音员,但凡长点心的学哥学姐、学弟学妹,都知道学校有这么个人。虽然没有漂亮到迷死人,但声音好听,才气逼人,成绩也数一数二,还真算得上是个人物。
来了个所谓的“情敌”,还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一向看人挑剔的灵秀,对这个叫秋慈的女生瞬间刮目相看。
“嗯,那你来找我?”
“他真的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刚刚来找你的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他跟在你后面,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只是见我在你们宿舍门口,就没有跟上来。”秋慈解释说。
田斌是不好意思跟上来,一则灵秀对他的各种示好一路抗拒,放学都会拉着舍友一起走,从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原本今天看她一个人回宿舍,想跟上来说两句话,却远远地看见秋慈,站在他们曾今站过无数次的那个门口。
对于秋慈,他心中是有愧的,不忍的。或者说,秋慈原本也能和别的女生一样好好地上大学、恋爱、毕业、找工作、结婚。
只可惜遇上了他这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毁了这个女孩的一辈子,却始终未曾想过和她一起走下去。
但灵秀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她是那种能明亮到你心里的女孩。对于田斌这样的蹩脚诗人,他的生活,需要这样具有穿透力的亮光,和这样爽朗的笑声。
他想唱歌给她听,写诗给她读,牵着他的手,走在法桐盛开的林荫大道上。
可秋慈来找灵秀是为什么呢?她已经离开学校半年多了,按理说她们也是不认识的,俩人已经在女生宿舍门口站很久了。田斌站的远,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不好,难道秋慈知道我最近在追灵秀,来搞破坏的?我的个亲娘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坏我事,不然我真跟你没完!”想到这里,田斌急速向女生宿舍楼门口跑去。
他火急火燎地站定,看着两个泪迹斑斑的女生,强忍着心中莫名的火,对秋慈说:“我送你回去吧。”
秋慈看向对面的灵秀,用眼睛向灵秀告别。
田斌也想对灵秀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转身走进宿舍,灵秀一直在想田斌过来之前秋慈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灵秀不知道,田斌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个内心那么渴望读书的女孩子,为他打胎,为他辍学,为了能在想见的时候看他一眼,在离学校不远的饭店帮人刷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而如今,得知他跟着了魔似得喜欢别人,不惜将自己的过往暴露给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只为让她对他好一点。
这世上,终究是有人用自己的方式,心甘情愿地爱着别人。而那个人,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你为了他,能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
在与秋慈的对话中,灵秀得知,秋慈和田斌是同级的同学。
经历过高考的无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大一的新生们仿佛被放出牢笼的鸟儿一样,拼命地想证明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作主了。
和喜欢的人恋爱,貌似是最牛B的方式。于是乎,内心同样焦躁的田斌和秋慈相遇了。
爱的浓烈,爱的放肆,将高中积压了三年的恋爱,在大一的上半学期里谈的一干二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秋慈意外怀孕。
这不仅吓坏了秋慈,也同样吓坏了不知所措的田斌。
他不敢陪着秋慈去医院,他害怕闻到那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害怕看到秋慈被手术床推进去的场景。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在那样一个秋日的夜晚,在消毒药水味浓烈的医院里,被一堆医生前呼后拥着推进手术室,再也没出来。
秋慈一个人去了医院,解决了田斌眼中那个麻烦,也不出意外地离开了田斌。
她不敢回学校,怕同学知道了笑话。
也不敢回家,从小就是个乖乖女,考了大学出来,她是全家的骄傲,不能因此让父母蒙羞。
去了趟医院,几乎花完了这学期所有的生活费,她知道家里困难,也没脸再向父母要,就拖着受过伤的身体,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打工。
那里管吃管住,离学校也近。她本想抽空的时候也能去听听课,但一想到田斌,和自己经历的那些痛苦,她无法面对那里的一切,也无法面对远在家乡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
她决定辍学,以家庭贫困,无法承担学费和生活费为名。
学校起初是不同意的,秋慈再三请求,学校最终同意她办休学。
先休一年,再决定是否要继续上学。
秋慈想,这样也好,她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打工,为自己积攒学费,也能缓解父母的压力。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父母的时候,母亲很莫名,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强忍着撒谎,说就是看父母辛苦,自己下面还有弟妹,家里负担太重。
父亲倒是很乐意,他原本就重男轻女,不怎么赞成秋慈读书的。
就这样,秋慈休学了,或者说从形式上辍学了,成了一名打工妹。
饭店里很忙,她没有时间去旁听课程,只是偶尔会偷空出去,悄悄在学校转一圈。
也是在那天,她偶然看到田斌在对一个女生表白,当着很多人的面,应该是有女孩的舍友。
女孩很无奈,拉着舍友一路小跑进了女生宿舍楼。
只留下田斌,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精致的芭比娃娃。
那天的场景,像极了她和田斌在校园初次遇见的黄昏,阳光洒在他青涩又有点坏笑的脸上,是那么好看,那么的令人着迷。
只可惜,他眼里的那个人,再也不是她了。
即便她一时赌气离开,自己解决了那个麻烦,休了学,他也从未真正地道过歉,更不必说有和好的迹象。
初恋的女生,就像奋力扑火的傻蛾子,只知道奔向光亮和温暖,却不知道,那温暖的真面目,会烧掉刚刚有些丰满的羽翼。
失恋的女生,就像跌落谷底的小刺猬,只知道用满身的刺包裹那颗受伤的心,静等求援。却不知道,那人路过崖边无数遍,从未想过要救你上来。
秋慈之所以没有去离学校更远的地方,是因为她总想着,田斌也只是恐惧医院那个地方,等他缓一缓,等那件事情过去久一点,他肯定会回来找自己,和她重归于好。
她怕走的太远,田斌找不到,所以就待在原地不动,等着他回心转意。
她没想到的,是那一幕的偶遇。
那天,她跟老板请了假,一个人在宿舍哭了很久,直到工友们下班后睡着,她还在被窝里啜泣。
她甚至想,当众扇田斌一耳光,或者在那个女孩面前好好揭露一下田斌的真面目,让她看清楚,千万别上当。
事实上,她今天来,原本就是打算这样做的,只可惜,她最终说出的话,是那句“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
田斌送秋慈回去的路上,俩人一直没说话。
田斌本来想发火,但不知道从何发起,因为灵秀并没有当场很鄙视他,秋慈也没有当场撒泼让他难堪。
快到的时候,还是秋慈先开口:“斌,只是跟灵秀说,希望她对你好一点。我看的出来,你是发自内心地喜欢那姑娘……”
她的潜台词,还是咽进了肚子里:“我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快乐,无论你是否会记得我。”
田斌愣在原地,秋慈快步走开,那道瘦弱的背景,渐行渐远。
田斌没有再去找灵秀,灵秀也没有提过那天说过的话,倒是秋慈,辞职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灵秀去找过,老板说她走了。
田斌良心发现,也去找过,老板说她走了。
她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只字片语也没有,就这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带着她所谓的祝福。
至于灵秀,她还是继续着原来的学习和生活,继续当她的学习尖子、学生会干部、美女主播。只是每次路过宿舍门口,她总会想起那个痴情的傻姑娘,不顾嘲笑,不顾伤痛,只为了让她对他好一点。
至于田斌,她还是那么喜欢灵秀,还是会在每次看见她的时候眼神迷离。只是他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
对于秋慈,更多的事愧疚,他曾想过补偿她,奈何自己都还得靠家里。
本想去道歉,只可惜,她已选择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知道答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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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会站在原地等的人,是不是值得,只有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幡然醒悟,不再等待,证明你已然成长。傻姑娘,希望你能早点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