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卷舒
闺蜜们每天把花草放到圈里云聚,还照片配诗。花童传上一棵她刚栽在后院的桃树,加上一句,“诗经说‘桃之夭夭’,就买来桃树。等着,过两天再秀‘灼灼其华’。”
远方沙漠里的知画仙子跟上,“人面桃花相映红”。
没一会儿,苗圃精灵晒出她满枝的金橘,加上一筐刚摘下来的搁在不远的凳子上,还附带一句陆游的诗,“不酸金橘种初成”。 想到疫情过去,能吃上她家甜爽的金橘饼,口水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
看着她们热闹,有花有诗,有脑力活,也有体力活,楞是把禁足闭户,弄得活色生香。我忙把屋里屋外看了一遍,这么些年,我居然没有种过一束花,也没有栽过一棵带颜色的树。真的沮丧。太阳屋里的十几盆花全是多肉植物。叶片长点短点,深绿浅绿,差别不大,看上去跟闷在屋里一样,让人单调乏味。转念一想,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养多肉植物,不就是看中它皮实,低调,不要打理,依旧活得茁壮吗?怎么可能长出万紫千红来。
想起米兰˙昆德拉说过,他生长在小国捷克,如果“不想做一个眼光狭窄的人,”那就站高一点向外看,学习别人的好东西,别人的语言,别人的绘画,文学,音乐,成为一个“世界性的人”。虽说自己身处孤屋陋园,站在二楼窗子望出去,却是满眼的春光。小区的梨花樱花满树开放,路边的郁金香牡丹花争奇斗艳,果真是“生活在别处。”
鼓起些勇气,换好防护服,走出门吧。四周安静极了,偶遇两三行人。不远是一条土路,坑洼不平,两旁高高的树冠弯下,为土路搭起拱顶,像一条绿色的长廊。周围都是松树林,松针落下来,渐渐变黄,覆盖在小道上。林子中间是一片大湖。野鸭结伴贴着岸边划水,不停地一个猛子扎下去,肯定是发现美食了。我放轻脚步,还是惊着了树枝上的鸟儿,它们急拍着翅膀飞去,几片羽毛轻飏地飘下。
我充满好奇,也像探险,脚步能及的地方还有什么样的宝藏。我不停地辨认方向,把喜欢的地方逐一标下,纳入自己的“领地范畴”。那样我就可以随时来访,宛如进出自家的后花园。似乎体会了当年的英国贵族扬鞭飞奔,跑马圈地的欢喜。他们的马蹄所及,就是他们牧场的边界,牧场上茂盛的绿草都是羊群生长的食料。在他们眼里,羊的身上不再是白色的羊毛,而是金色的钱币,是英国进入近代社会,经济腾飞的起点。
我沿着小路越走越远。遇到岔道也没有美国大诗人弗罗斯特的犹豫, “黄树林中两条路,我要走哪边?” 自家“后花园”了,我今天走这边,明天走那边。每天中午同一个时间,站在湖边的小船坞上,拍下同一片树林投在水中的倒影,出来的照片却有很大的不同。有的像古典油画,有的像中国水墨,有的像恐怖电影,也有的像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情景再现。
我忙不迭地参加姐妹们的云聚。当小彩医放上她家前门的“梨花一枝春带雨”。我就传上“后花园”里面拍来的 “千树万树梨花开。”
苗圃精灵放上她家的“幽花欹满树,小水细通池。” 我就跟着“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
正高兴我也追上了姐妹们的节奏。今天一早,花童又传上两张绿肥红更肥的照片,加了一句,“我们把女儿的画,搬到她卫生间的墙上了。”
“太美了!石榴吗?多子多福。”清华才女什么都认识,秒回。
“真漂亮, 色彩干净又清新,太适合卫生间了。” 知画仙子的话,总是带上色彩,搭配,造型这些艺术气息。
知道他们正在翻修主卫生间,设计精致大气。这会儿侧卫也美伦美奂了。花童的照片下面还加上一句,“这个疫情期间,我们和卫生间干上了。”
眼瞅着大家不玩古典诗意了,我也沿着现实主义的风格问了句,“这样的卫生间谁还会出来啊?”
“我妈原来就说掉茅坑里出不来了!因为我总在里面读小说。现在是看手机啦。”花童的笑声隔着手机屏都能听见。
我把一楼二楼的几个卫生间扫瞄一遍。既没有油画,也没有颜色。现装修都来不及,麻省的居家令还高悬在头顶。另外,纵然美国信奉自由,公共场合也不能真的百无禁忌。
看来,用米兰·昆德拉的“世界人精神”,只能把家里的后院前园,跑腿圈地的延伸出去。但是如何把单调的卫生间向外拓展,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文章为伊卷舒原创,不得转载。照片除了四张“后花园”水景,全是朋友们的作品,得到她们同意登在这里,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