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读完了李碧华的这本合集,终于体会到“食物里蕴含着感情”是怎样的滋味。只不过,不是温馨,是脏,是痴缠,是兜头泼下一盆血的情。
只要世上还有男人,有女人,有悲欢离合,有恐惧,有哀伤,有担忧,有豁出去的狠劲,就有食客。追寻最诡异的治疗。
合集里收录了五篇关于吃和痴的故事:《潮州巷》、《钥匙》、《寻找蛋挞》、《猫柳春眠水子地藏》和《饺子》。
《潮州巷》:
美食节目。全巷风靡的卤水鹅。
“哦没所谓。”主持人很圆滑,“卤汁之谜同婚姻问题没什么关连,我们可以集中在秘方上。”
……
一开始父母的恩怨纠缠和所有负心汉的故事一样,女儿搭上了原本有女友的律师。多没趣。
直到律师那张吃惯了白露笋的嘴遇上了卤水鹅,就连情欲也是爱上了“下等”的快乐。
结婚。一切看似都水到渠成。
但是,“你爸爸在里头。”
真相大白。卤水鹅的“秘方”到底是什么?
是腥甜、阴沉而凶猛的恨。和深爱。
妈妈没说过是自己杀了爸爸,瞒过了所有人;女儿没说过是自己看到妈妈动的手,瞒过了妈妈一个人。在所有黑暗的恼之入骨的岁月里,妈妈狠狠地啃肉嚼骨吮髓,以消心头之恨。女儿看着。也吃。吃着相同的肉。
就是不知道那些啃噬了这些卤水鹅的食客们,有没有发现这美味与往日不同了呢?
《钥匙》:
这算是这本合集里最为悬疑的部分。甚至到了最后戛然而止的部分,我都没能明白“我”到底是谁。
“咔嚓。”燕燕呢?阿力呢?他们又是谁?
莫非是五百年前,债结今生?
《寻找蛋挞》:
“——通常,第二个没第一个好吃。”
哪里是寻找蛋挞啊。分明是寻找爱情。想不断尝试新口味,不断加以品评,却永远错失,永远没有最合适的那一个蛋挞。
又追忆起往日来。
想吃过去最简单的酥皮蛋挞,却又要给人一击。
好不容易想要坐下来,好好细说从头,急不及待要告诉故人。故人却道:“我结婚了。女儿两岁。好可爱,又顽皮,胖得像小猪。你呢?”
我永远是个小女孩?
《猫柳春眠水子地藏》:
是堕胎的女人。是对胎儿的话。也不可避免地要说爸爸。
不过是他给了你多一粒八爪鱼肉,不过是他为见你买了贵价的画册,你心中有道小河流过。
你怜惜,你安慰,你喋喋不休。你快乐。你爱。
他追求,他享受,他蠢蠢欲动。他脆弱。他慌。
他是高手,你亦不自愧。
你没勇气多拉一人下水,他以为你不会憔悴。
而最惊处,便是女人将打掉的孩子吃下。以后的每日每夜,它都在你身边。
后来她回归了正常生活。交了新男友。见过他两次。远远的。可她从未忘记,从未放下。在处处,她心中小河淌水从不断流。
孩子呢?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她温暖的肚子里。
“纯真无垢,支离灭绝,释放天然,如水似月。”
保重保重。
保重。
《饺子》:
你猜她多大?
你猜不出来。
她吃人。
如果说有一种饺子可以保持青春,维持美貌。你敢不敢?
媚姨吃,她要靠自己。李太吃,她要维持婚姻。你吃不吃?
这五篇里,最出名的就是这篇《饺子》。女人要保持年轻,吃用婴孩做成的饺子。
奇香四溢。也令人作呕。
男人们留恋二十岁的女人,留恋她们的皮肤,手感,活力,满足她们的欲望,虚荣。
但是女人们吃这样的饺子,真的只是为了男人吗?对于这点,我不敢苟同。
媚姨年轻时算漂亮。李太更是个大美人。她们越是看着自己的皮肤从紧致变得松弛,看着自己的脸上生出皱纹,就越是留恋自己年轻时的美丽。美丽为她们带来爱情,带来财富,而这些东西一旦不再拥有,她们便会怪罪,以为都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美丽。
李太真的爱她的先生吗?也许爱过。但那份年轻时爱也染上了金钱,权力和欲望。她的婚姻不仅仅基于爱情之上。她维持美丽,是因为她怕。她成为后来的操控者,也是因为她怕。她怕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东西。她要的太多了,她的手攥的太紧了。所以她疯魔。
对爱,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贪,都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爱一个人,会想一口一口咬他,把对方吞进肚子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狠狠地啃肉嚼骨吮髓。
真正的〔痴恋〕比癌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