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百态|《猫婆》浅析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三期【人世百态】

家里有冯骥才的两本书,一本《俗世奇人》,一本《世间生活》。《俗世奇人》早就看过,而且是一气读完;《世间生活》我也喜欢,读起来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断断续续的。

看到《猫婆》这篇,想起那天《老王》一文的跨校同课异构,我有了一些明确的想法。

散文是作者用自己的心灵与众生对话、与自己对话。

《猫婆》一文可以从三个角度入手分析:读懂人物、读懂作者、.读后反思。

01.读懂人物

猫婆是一个高高的老婆子,有着略显浮肿、苍白无光的一张老脸,住在一间阴冷昏黄的地下室,很低的屋顶一个很脏的小灯泡,一股浓重噎人的猫味,屋内简陋到连客人要坐的椅子都没有。

“我”是在寻找心爱的猫“蓝眼睛”来到猫婆简陋的住所。

猫婆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并不算好,“蓝眼睛多半是叫她的猫勾去的”,告诉“我”这话的是个孩子。孩子的话多半是纯真可靠的,但一个“勾”字,表面说的是猫,实际上给人的感觉是猫背后的人——这猫婆不是厚道之人。

大概作者“我”也是和读者一样想的,担心自己那可怜的宝贝在猫婆的魔掌中。人与人之间的误解、恶毒揣测多半是不熟识不了解,无形中受了影响的作者用“魔掌”来形容自己不认识的猫婆。

可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猫婆待人是热情的,没有椅子就招呼“我”坐床上。听我描述丢失的猫,她的神气只有焦急,无半点装假:“多疼人的宝贝!丢几天了?”

“五六天了。”“您甭找了,回不来了!”

“我”还是疑心猫婆的话是为了骗我,怀疑爱猫的她有可能藏起了蓝眼睛。

可猫婆给“我”看到了铁烟囱上趴着的各种各样的打残的猫!她在叙说时是气愤的!“现在乡下常来一伙人,下笼子逮猫吃,造孽呀!”“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吃猫肉,叫他们吃!吃得烂嘴、烂舌头、浑身烂、长疮、烂死!”

爱猫的她,说这话也是恶毒的!诅咒的!与吃猫的一伙是严重对立不妥协的!无怪乎她要被一些世人讨厌了!

她情绪激动到“脸抖、手也抖,点烟时,烟卷抖落在地。烟囱上那小黄猫,瘦瘦的,尖脸,很灵,立刻跳下来,叼起烟,仰起嘴,递给她。猫婆笑脸开花,咧着嘴不住地说:“瞧,您瞧,这小东西多懂事!”像在夸赞她的一个小孙子。

她养的猫真是懂她,理解她,也能够安慰她!猫是颇具灵性通人性的动物,是它们给了猫婆人间少有的信任、温暖与慰藉!黄猫仰嘴递烟,猫婆笑脸开花,这真是一幅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温馨美好的感人画面!

“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猫婆原来是天下受难猫儿们的守护神、救护神啊!

世人大多喜欢良种好猫,它们是天生的宠儿。瞧,多可爱呀!雪白的颜色、毛线球般的大小、纯蓝色亮而柔和的眼睛,一下子就击中了“我”,让“我”这样一个厌猫者不可救药地开始了爱猫的旅程,给猫在家里为所欲为的权利!只因为人可以在猫那儿享受闲暇的时光、纯粹的欢愉!

郑振铎在《猫》一文中写家养的第一只猫时,可以坐在藤椅上,看带着泥土的白雪球似的猫,在廊前太阳光里滚来滚去;又或是看它扑抢三妹拖摇着的红带绳子,微笑着消耗一两个小时的光阴,感受生命的新鲜与快乐!

很少有人会去主动喜欢流浪猫!流浪猫肮脏难看!何况那些病猫、残猫!

可猫婆不一样!

据说,猫婆本是先前一个开米铺老板的小婆,被老板的大婆赶出家门,住在猫胡同那座楼第一层的两间房子里。后又被当作资本家老婆,轰到地下室。她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拾纸为生,以猫为伴,但她所养的猫没有一个良种好猫,都是拾来的弃猫、病猫和残猫。

猫婆的身世是在她死后,“我”听说的。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想象猫婆在被赶、被轰时所受的人间伤害和磨难!这种遭遇经历几乎等同于流浪猫、弃猫、病猫、残猫。难怪猫婆与这些猫们同病相怜,她与这些猫有着无人能解的快乐,甚至可以不要别人为她介绍的老伴儿。

因为懂得,所以慈悯不幸的猫们!因为孤独,所以享受与猫们的共处!

猫婆不仅是猫婆,她还是一类人的代表,是小人物、被欺凌的弱势群体的代表!在被驱逐、贫困恶劣的生活环境中,她对弱小的动物心怀同情慈爱悲悯之心,守护救助它们,身上自带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人性光芒!

02.读懂作者

对于猫,作者有一个厌猫、爱猫、失猫、寻猫、怜猫的情感变化过程。

作者冯骥才一开始是讨厌猫的,在被窗外的猫们吵得无法入睡时,用石头瓦片轰赶过它们。

情感转折点是一个爱猫的朋友割爱送“我”一只毛色雪白、有着天蓝眼睛的可爱的良种猫。

如此可爱的小猫一入“我”家,就成了全家人的情感中心,自然也成了作者的情感中心。

作者视猫如命了!

当入秋天黑不断有很丑的大野猫出现在我家,神头鬼脸地向屋里张望时,蓝眼睛发情了,发狂地爱。

面对蓝眼睛的爱,作者选择了放手。看它天天夜出晨归,归来时浑身尘土,两眼发亮,竟也忍受。

可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了,蓝眼睛不再回来!情感的中心突然失去,家中每个人心里都空了!

作者去寻猫,这便有了作者与猫婆的故事交集。

对于猫婆,作者有一个怀疑、理解、惭愧、同情的情感变化过程!

猫婆的身世竟然与她拾来的弃猫、病猫、残猫,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作者在写猫的命运时,难道不是在写人吗?有些人生来条件得天独厚,天生是命运的宠儿;有些人生来卑微,被人欺凌轰赶!

人与人的命运为什么有着这么大的不同呢?猫与猫的命运为什么有着天壤之别呢?

蓝眼睛的丢失让作者“我”伤心很久,不知不觉地,作者竟然关心起所有猫儿的命运,这既像猫婆,又不像猫婆。

猫的吵闹声不再打扰“我”的睡眠,相反的 ,只要有一只猫叫,那就证明有一只猫还活着,这活着的猫的叫声是那么地让“我”心安,竟成了我的安眠曲!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呀!真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习惯!

猫婆急病猝死,猫婆的老汉搬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猫统统轰走!这让作者为那些猫的命运伤感、忧虑!

每每听到一些猫这样或那样死去的消息,都会让作者认定那是从猫婆家被驱赶的流浪儿。

一个令人战栗的故事,一只惨死的猫,可以让作者彻夜难眠!

一只猫影,一声哀叫,是猫婆家的尖脸小黄猫吗?

“咪咪”,作者想下楼去把它抱上来,谁知一声唤,将猫惊动,慌张跑了。被驱赶的、失了守护神的猫再也不相信人类了!

作者想表达什么呢?像猫婆一样的弱势群体其实也有一颗善良有爱的心!那些野猫、病猫、弃猫、残猫,其实也是生命,通解人性,理应得到关心和爱护!人与猫其实不应该是伤害与被伤害的关系,而应该是和谐共处的美好关系!关爱动物、关心弱势群体,这应该是作者的心声吧?

03.读后反思

即使是猫,境遇也会有天壤之别。宠物猫华贵无忧,流浪猫却过着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生活。喜欢宠物猫容易,喜欢流浪猫不易。

郑振铎的《猫》一文,写了自己养猫的三次经历,前面两只猫都讨人喜,但一个病死,一个丢失。第三只猫是瘦弱的流浪猫被收养,家人都不喜欢它。但它亡失之后,比前面的两只的离去更让作者难过。为什么呢?

因为作者认为第三只猫的死,责任在于自己。在自己的主观臆断下,认定家中的芙蓉鸟是被它咬死的。暴怒之下,用木棒打它,可怜的不遭人喜的猫受到冤屈却无法辩诉,最后死在邻家的屋脊上。在得知爱鸟死亡的真相之后,作者良心受到谴责,追悔莫及。

郑振铎对一只自己不喜欢的猫无意识犯下的过错,也要反省一番,检讨忏悔,这其实是作者悲天悯人情怀的体现。

这世上,有些人不太喜欢猫,讨厌猫撕裂的春叫声惊扰人的睡眠,担心猫吃过老鼠的嘴会弄脏家中的物件……但不喜欢不应该成为自己伤害践踏的理由。某些人吃猫的奇怪嗜好,更不应该成为可以随意残忍的理由!

也有爱猫的人士。朋友圈的宠物猫,展现猫的千姿百态、宠物主的深深爱;作家笔下的猫,通人性晓世情暖人心。猫入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猫是生活和艺术的宠儿。

当猫成功地上升为艺术形象时,我跟作家一样,希望那些被冤枉的猫、被残害的猫能通过文学的育化,促人自省,促人改变:关爱动物,关心弱小!

同是弱小的生灵,珍珠鸟有着舒适而温暖的巢,被人呵护、关爱着;麻雀就只能在风风雨雨中过着奔波劳碌又担惊受怕的日子,被人捕杀。但就是不幸如麻雀,也有骨肉血缘之情感,也有奋不顾身的那一刻。这样的生灵难道不值得人类去敬重、去平等相待吗?

同是人类,显达富贵者让人艳羡,卑微渺小者容易遭人践踏。

但即使卑微渺小如猫婆,她对所有弱势猫群的守护救助,也自带动人的光辉!作者从此关心所有猫的命运。

杨绛笔下的老王,孤苦伶仃,艰难岁月中,给作者送的冰块比前任的大一倍;他知恩图报,临死前给作者送来了那个年代的珍贵物“鸡蛋和香油”,让作者心怀“愧怍”!

鲁迅笔下的保姆阿长,目不识丁的她竟然做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给童年的“我”买来了心心念念的《山海经》,递给“我”时,说成了“三哼经”,让人感动,让作者感激、怀念!

他们都是作者身边的小人物,平凡普通,却又求真向善!我们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小人物呢?关注他们美好可贵的人性一面,也可以触摸到自己内心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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