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我还不认识湖南女孩潇潇。
但感谢我跟锅铲一样厚的脸皮。
十分钟后,我对她说了一个打飞机的笑话。
一个小时后,我在三里屯Migas酒吧天台上讲了更多的笑话。
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一身酒气在便利店买酸奶。
她穿了一身职业套装,灰衣黑裙,衬托得脖子和的腿十分修长,结账的时候站在我旁边。
我厚着脸皮,当着店员的面对她说:“不好意思,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门外有个女生,我想要她的微信,但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有点错愕,然后一阵沉默。
店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像一张死鱼脸,我快尴尬死了。
幸好过了会她抬起了头:“你不妨直接去问那个女生,怎么样才能要她的微信。”
“好方法,谢谢。”我结完账,走出了便利店。
不到一分钟,她从便利店出来了。
我把她拦下:“不好意思,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顿了顿:“怎么样才能要到你的微信?”
她又错愕地看着我,然后一阵沉默。
几秒钟后她掏出了手机。
她的名字很好听,柳潇湘。
我说:“湖南人?”
她点点头:“名字地域特征太明显。”
我说:“你知不知道,潇湘还跟一个美女有关。”
她说:“你别说是我,假得很。”
我摇摇头:“是林黛玉。她在大观园住的房子叫潇湘馆,她跟姐妹们组了个海棠诗社,林黛玉在诗社里叫潇湘妃子。”
她说:“这倒没印象。不过林黛玉没有半点湖南人的脾气,否则也不至于气死,真是叫错了潇湘这两个字。”
我说:“也不是。宝玉不是说么,女人是水做的,潇湘都是三点水,跟哭哭啼啼的林黛玉也配。”
她点点头:“朋友一般都叫我潇潇。”
我问:“为什么不叫你湘湘?”
她说:“读书的时候有人叫,后来有一首《猪之歌》火了,歌手就叫香香,也是个湖南人。”
我哼唱起来:“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潇潇脸一沉:“别唱了。”
我忙问:“咋了?”
她说:“念书的时候胖,老有人在我面前唱这首歌。”
我笑了:“看不出啊你还有胖的历史,所以你就改名叫潇潇了。”
她说:“一把年纪了,叫香香也不好意思啊。”
我说:“香香公主,你永远18岁。”
她:“什么?”
我说:“《书剑恩仇录》的香香公主,自杀的时候18岁,所以她永远留在了18岁。”
她说:“金庸的小说?”
我说:“金庸的小说全部看过。小时候最喜欢乔峰,后来喜欢的是杨过,不过现在越来越佩服韦小宝。”
她一笑:“羡慕还是佩服?”
我说:“当然是佩服,换作我估计死了百八十回了。你有没有喜欢的角色?”
她说:“印象最深的......小昭吧,其他女角色都离生活太远,小昭最活脱脱,就像......”
我说:“邻家小妹一样。”
她说:“对,邻家小妹。”
我说:“那你最像哪个角色?”
她说:“反正不是香香公主了。”
我夸张地说:“你又瘦又白,当然是最像……潇湘子啊!”
她喃喃道:“潇湘子...”
然后突然醒悟过来,给了来个恶狠狠的眼神。
潇湘子是《射雕英雄传》里的角色,也是湖南人,形似僵尸,面色苍白,武功也是僵尸般的套路,金庸写他的时候估计是取材于湘西的赶尸文化。
我笑了一阵,问潇潇:“你工作是做什么的?”
她说:“无人机,海外市场。”
我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开飞机。”
她说:“90%的人小时候梦想都是开飞机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接下来这句话,还最终没憋住:“结果90%的人都只学会了打飞机。”
她刚好看了下手机信息,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听到。
回完信息,她说:“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打飞机?”
我心想,吊你老木,这下语境都没了,说个丁丁。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说90%的小男孩小时候都想开飞机,结果长大只学会了打飞机。”
“哈哈哈哈哈!”潇潇捂嘴大笑了起来。
我有点懊恼,同一个笑话连说两遍让我并不太愉悦。
我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们湖南人一向能喝啊。”
这其实是个万金油句子,XX人一向能喝,前面可以加上任何一个省份。
比如山西人一向能喝,北京人一向能喝,黑龙江人一向能喝。
只要不说上海人就是了。
她捂嘴笑着说:“你试过?”
我说:“没有,我的湖南朋友不喝酒。”
潇潇说:“想试试?”
五分钟后,我跟潇潇坐上了去三里屯Migas的出租车上。
Migas有个大露台,可以俯瞰三里屯的灯红酒绿。
我一直觉得,在北京,晚上只用来睡觉,是件十分奢侈的事。
我点了两杯桑格利亚,指着说被北京灯光照得泛蓝的天空说:“你看这天,像不像大海?”
潇潇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我喊道:“你的名字叫香香!”旁边的人看了过来。
潇潇说:“我一直都没适应北京的名字,我是说地名,太土了。”
我说:“比如三里屯?”
潇潇说:“比如......公主坟,有一回我住在那边,晚上跟我妈打电话说我在公主坟,她吓得叫我赶紧收拾东西走。”
我笑了笑:“那你要是在奶子房,你妈不以为你进了淫窝。”
潇潇白了我一眼:“好歹是个首都,配上这名字,就好像......明星叫二狗子一样。就彭于晏吧,如果彭于晏叫二狗子,你什么感觉?”
我哈哈哈大笑,敬了她一口。
潇潇问:“三里屯这名字怎么来的?”
我说:“据说是八国联军来的时候,俄罗斯军队驻扎在这,刚好离内城三里,就起了这名。”
潇潇说:“这你都知道。”
她惊讶而略带佩服的表情让我感到很愉悦,我得意地说:“我还知道北京每晚有多少人出生,多少人死亡。”
“多少个?”
我说:“155人出生,99人死亡。”
她一脸质疑:“我不信。”
我掏出手机,打开一篇叫《北京零点后》的新闻,找到那一段:
「在北京这座城市里,平均每晚有155人出生,99人死亡,这些生命大多开始或结束于全市医院的共94735个床位上,但也有一些例外。」
——《北京零点后》,王天挺
潇潇花了几分钟浏览了这篇文章:“没想到深夜的北京,有这么多的故事。”
我说:“那你信不信,我还可以亲你一下。”
潇潇冷笑说:“不信。”
我说:“打赌,输了给对方一百元。”
她点点头。
我盯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一脸警惕。
我坚持了一下,摊了摊手,无奈地然后拿出一百元:“好吧,你赢了。”
她得意地从我手里拿过一百元,这时我亲了她一下。
“我赢了。”我把一百元从她手里抽了回来。
她有点气急败坏:“你耍诈啊。”
我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又亲了一下,然后一直亲了下去。
气急败坏被湿润的呼吸浇灭了,潇潇全身瘫软了下去。
我环抱着她,以防她下滑,她的腰却像流沙,把我紧紧地吸住,动弹不得。
天台上的男男女女,灯光夜色,一下子都成了背景,渐渐远去,模模糊糊。
分开之后,声音和光线又慢慢回来了。
我看着她:“这下你输了多少?”
她没说话。
我说:“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潇潇眨了眨眼:“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我拉着她走到天台边上,冲着夜色喊道:“我爱你,北京。”
———— 完 ————
彩蛋:在微信公众号「吕布换睡衣」回复“潇潇”,就能看到潇潇的照片,本人已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