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儒家所说的立志,并不单单是树立个理想。孔子十五而立志于学,并非要成为一个大学问家,成为一个博学家,不仅仅是学习典籍礼仪,而是在典籍礼仪中体会道,并“一以贯之”。
我们可以把理想和立志分开来。
理想,是朝向一个确定的目标,把它作为奋斗的方向和动力。小时候的作文要写自己的理想,写出来的都是当时社会推崇的英雄人物,要么做个保卫边疆的战士、要么做个为祖国做贡献的科学家,再不济,就是做个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老师,总是高大上的,但这只是作文,当回想自己小时候的理想,还真说不出,只知道玩啊玩啊玩啊。到了高中,这情况稍有了好转,有一日晚自习下课后,坐在教室房头的乱石堆,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想知道宇宙的边界是什么。现在想想,这是很西方哲学的问题,无怪乎上了大学之后对西方哲学这么痴迷,原来自己一直在找高中时期的问题答案。冥冥中自有天意在!于是顺手就立了个成为哲学家的理想,二十年的时间,勤奋地买书看书写论文,书架满了,论文多了,却没成个哲学家,倒是弄出个神经衰弱的毛病。
大前年,遇到了杜老师,问了些格物之类的问题,之后断断续续有些邮件上的交往,发现自己纠结的还是“立志”问题,所表述的烦恼都是自己对儒家的不信,都是西方哲学中的怀疑论,也有种“志”不立却又想很快立志的焦虑。虽也不断地从圣贤言语中检点自己,求“立志”,却成了一种心病。
去年,朋友送了本唐君毅先生的《人生之体验续篇》,偶翻到关于立志的说法,才豁然开朗,其实自己在接触儒学,按圣贤的言语去体会和改正自己,站立的时候,就像看到圣贤的话展示在自己面前,坐车的时候,就像看到圣贤的话写在车窗上,即使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在前方,却在时时变化自己的气质,其实,这已经是立志了。
理想不是立志,理想可以有个目标而达到,立志却是一生的事情;立志不是理想,立志是向内的自我修养和变化气质,理想却是向外的事功和他人评价。立了志,再坚定地时时、须臾、造次之间,颠沛之际也不忘反躬自省,独处的时候也不懈怠,这就是“笃志”。
象山先生说:“先立乎其大者。”此时,才稍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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