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174】
我从小喜欢阅读,好像从基因里就对“文字”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所以但凡有空,眼睛就要不由自主地搜索一些文字信息来看,否则就好像体内缺少了某种必要元素,大脑就会感觉到“饥饿”。
在我个人的阅读经历中,最开始是“有什么看什么”的,完全没有挑选书籍的意识,这也是因为当时能接触到的书籍从种类到数量都实在太少,根本没有精挑细选的条件。反正只要拿起一本书,也不管是什么内容,对自己有用没用,先自顾自地看起来再说。以至于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最容易接触到的像《读者》、《意林》、《知音》和各类科幻杂志,在某个时间段里都曾是我的主要读物。
后来阅读经历丰富了一些,开始意识到读书应该是有选择的,因为现在早就不是古时候“书可以读完”的年代,即使是钱钟书这样号称“横扫清华图书馆”的猛人,也不可能穷尽世间一切想看的书籍。也是从那时候起看到了很多名人学者都在谈论“读书的方法”,其中最被广泛推崇的一条就是:“阅读经典”。
当时我觉得的确有道理,因为凡是能称得上“经典”的自然都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筛选之后才能留下来的最好的东西,按这个简单的原则选到好书的概率明显要高得多。所以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大致上按照这个原则在选书。不过在保持这个习惯许多年以后,一通“经典”读下来,我慢慢发现很多时候这些书并没有带给我想象中那么巨大的收获,而且其中有些“经典书籍”的面目还显得越来越可疑。
这时我才开始反思,以前有那么多人都大力推崇的“阅读经典”是不是也犯了“人云亦云”的毛病,或者仅仅是因为这样说的风险最低?今天的时代我们真的还是必须要“阅读经典”吗?
我觉得未必。
客观来看,千百年前写出这些“经典”的古人不管是在眼界上还是在经验上往往都具有非常大的时代局限性,这点他们自己也无法避免。想想就知道,千百年前的古人识字率有多低,稍微有点文化的人,放在人群中就已经是卓尔不群了,而且他们大多只活在狭窄的地域范围以内,根本无法想象真实的外部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比如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比现在的国土面积还小的那点儿地方就叫“天下”,就是“天圆地方”的那块土地,周围全是海洋,所以叫“四海”,根本没有人烟,在古人眼里,这就等同于全世界。这样的“世界观”,恐怕连今天的小学生都会觉得荒谬。
其次,随着文明演进,今天各个学术门类早已进入“分科治学”的研究阶段,古人那种“无所不知”的治学态度早就适应不了当今社会了。一部《论语》,既讲“如何治理国家”,又讲“如何修身养性”,既讲“人应该怎么教育”,又讲“道德伦理怎么发扬”。政治学、教育学、哲学、伦理学,全部杂糅为一体,看起来无所不包,其实是夹杂不清。这也是古人们看待“先贤”的基本态度,没有“专家”,全是“通才”,天上知道一半,地上知道完,放在现代社会,这怎么可能。
再次,很多现在被广泛采用的统计技术、经济和社会数据收集、数学模型等等,其实是在相当晚近的时间内才逐步发展起来的。一两个世纪之前,学者们连现在一些最基本的原始素材和研究方法都没有,他们怎么构建自己宏大而完整的学术体系?于是“大多数经典的写作方式就只能是从概念到概念,从推断到推断”了。
另外,有些所谓的“经典”其实是因为很偶然的历史或社会原因才成为后来的“经典”的,尤其是一些译著。要不是因为高层的推荐,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在中国也许根本不会引发那么巨大的关注;要不是因为罗永浩的推荐,又有多少国人知道三十多年前出版的《美国种族简史》?何况还有些所谓“经典”原本就是被广泛的“从众心理”给故意“神化”的,正如学者刘瑜所说:“世上本没有经典,装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经典。”
不过有一点必须要指出,这不能一概而论。前面说的很多“经典书籍”基本都属于“社会学”等“非虚构类”著作,如果面对的是“文学”等“虚构类作品”,那许多经典还是值得一读的(只要你耐得住性子)。千万年来虽然有很多东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人性和人的情感却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变化。
所以我觉得更好的“阅读态度”也许是:想读就读,爱读什么读什么,顺着感兴趣的东西一直读下去就好,读到哪儿算哪儿。毕竟像“阅读”这么美好的事,被“经典”两个字给误导或者带偏了可就大大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