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追求与行为
大脑会设计规则来保证我们的安全。大部分情况下,大脑的这个安排还是很有效果的。当我们第一次被火炉烫到后,大脑就会制定一个非常有用的规则:不要碰滚烫的火炉。
但是很明显,有时候大脑有点过分执著于规则了。佩内洛普的大脑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十分危险,所以最好安全地待在家里。她的大脑有一句话说得对,外面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是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危险到让人无地容身的地步。进一步讲,与世隔绝是不现实的,至少对佩内洛普是这样的,因为她宁愿走出去,把欢乐带给大家,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安全的家里,浪费生命。
对佩内洛普来说,这是一段奇怪的痛苦经历。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她的大脑却希望她藏起来。就好像她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自我,造了一堵高高的围墙,让她无法获得自由,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难怪和她有类似经历的人都告诉过我,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跟自己的大脑打架。
按照这个角度研究下去,我们就会发现,由不同模块组成的大脑通常有着强烈的竞争欲望。有时候,大脑的不同模块之间也会互相竞争。惊恐性障碍就是因为原始大脑总是紧张兮兮,而我们的理智却认为没什么值得慌张的。
要赢得与原始大脑的战争是很困难的,因为那通常意味着我们也要和自己强烈的情绪作斗争。但是,有困难并不等于没有希望。我们可以试着绕开情绪,从而找到方法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训练大脑
我们不与大脑进行争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脑内部已经在争斗了。这不是比喻。我们的大脑确实具备某些结构,能够帮助我们忽视原始大脑的命令。例如,大脑中有一个区域叫做前扣带回(ACC),它的作用是作为媒介,在制造恐慌的边缘系统和理性、高级的大脑皮层之间传递信息。就像是在法庭上辩论一样,一方是制造恐慌的、情绪化的边缘系统,而另一方是冷静的、遵循规律的大脑皮层。中间的ACC则是法官,它决定了制造恐慌的系统是否起决定作用(Franklandetal,2004)。和法庭上一样,ACC采取判例法的原则进行判决,也就是说原始大脑之前获胜的次数越多,它再次获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好消息是,经过强化,ACC能够更倾向于理智,从而符合我们的价值追求。这些价值追求能够使我们的行为更有意义。当我们试图控制焦虑感时,就应该这样做。
强化ACC的作用并不意味着能够阻止原始大脑产生焦虑的情绪。我们也不需要阻止原始大脑的活动。相反,当原始大脑发表意见时,我们只需做出不一样的回应即可。通过练习,我们可以更多地让理智指导我们的行为,而不是被原始大脑误导。
事实上,原始大脑的存在,以及它对我们行为的引导未必会构成问题。但每当我们接受了胡思乱想、焦虑和做事拖拖拉拉等行为的时候,我们就会在原始大脑的指挥下,强化这些行为。
还记得栅栏后面的狗吗?它在院子的小路上走来走去,用歇斯底里的狂吠来对付自己眼中的威胁,却浑然不知这让自己和其他人都感到十分痛苦。狂吠会不断强化它的行为,一段时间后,它会变得更加焦虑,更有侵略性。但受过良好训练的狗是不会让疯狂的大脑控制自己的a经过训练,狗的行为可以更加冷静,即使这有违自己的冲动。人和狗一样,都不应该按照冲动和情绪行事。
在我们家里,当狗听到门铃声而变得狂躁时,我们不会让它继续歇斯底里地叫唤下去。当然,我们也不用消除它这种保护人类的天性。相反,我们会感谢它是一只优秀的看门狗,然后让它相信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所以没必要再大惊小怪。虽然它有时听到门铃响仍然会很激动,甚至有时会感到害怕,但是慢慢地它就能学会退到我们身后,让我们人类来处理问题。
狗的天性要求它去保卫自己的领地,我们应该感谢它这一点,但是我们不应允许狗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歇斯底地乱叫。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比喻的话,我们可以按照同样的方式来应付我们的原始大脑。我们越是允许原始大脑控制我们的行为(例如,允许大脑在没有威胁的时候也控制我们的行为,就像佩内洛普那样),原始大脑就会变得越强大,对我们的影响就越深(Schhmdetal,2010)。但这个过程反过来也是行得通的。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带动大脑,让它为我们的价值追求服务。警察、士兵、消防员就是这样做的。通过训练,他们在紧急情况下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反应,而是按照最有益于现场救援任务顺利进行的方式做出反应。
大脑能够从生理变化上反映出训练的类型。例如,扁桃核会让带有恐怖色彩的记忆影响人的一生。但是,通过强化充当缓冲器的ACC等系统的作用,我们可以降低这种记忆的影响力。也就是说,经过训练,我们可以无视那些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冲动,就像一只狗经过训练可以无视自己的冲动一样。
越是勤加练习,这种方法就越容易操作,但这需要我们下点工夫。首先我们应该把价值追求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毕竟,如果我们打算违背大脑的意愿,那么明确自己的价值观能让我们更加明白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也更明白除了不听从大脑的指挥我们还有哪些选择。人生价值既可以为我们违背大脑的意愿提供理由,也能够在我们制定决策的时候为我们指明方向。
理智
至此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管理原始大脑。现在让我们再花一点时间来了解一下与之对应的另一部分:理智。我们的价值追求就是由它产生的。
当我们的原始大脑正在煞有介事地慌张、沮丧、胡思乱想或者生气时,我们也可以要求理智做出相应的反应。我们把大脑的这种理智反应叫做心理弹性。
行为心理学家用心理弹性来描述人们回应环境变化而非内心变化的意愿。原始大脑希望恪守某些规则来行事,因为这些规则是根据过去的经验总结出来的。而心理弹性则着眼于现在,甚至有时它需要人们为了追求更高的人生价值而忍受些许的不适感,因为心理弹性以价值追求为导向,而不是以想法和感觉为导向[节选自贝尔(Baer)的文章,2010 ]。
与其压制大脑,我们其实可以根据心理弹性打一场不一样的战争。我们可以为了心理弹性而奋斗,过上理想的生活,但同时又记得原始大脑总想限制我们的行为,而我们并不需要被它限制住这—点。
追求心理弹性的方法有千万种。比如,你正在参加一个鸡尾酒会,此时你的大脑不希望你被人拒绝,因此便利用焦虑感来惩罚你,强迫你保持低调。它希望你遵守它制定的规则:不要和陌生人接触,待在卫生间里不出来。但是,尽管原始大脑认为你的处境很危险,你仍然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个性开朗又合群的人,和别人谈笑风生。
然而困难的是,大脑是通过惩罚来将其制定的规则强加于我们的,所以当我们试图打破规则时,就会感觉很不舒服。因此,我们应该拥有一种更强大的秘密武器来帮助我们克服这些不舒服的感觉。这个秘密武器就是我们的价值追求。当我们对自己非常重要的理想有了一个清晰认识时,我们就会拥有强有力的理由来反抗大脑的意愿。另外,当大脑提出的要求既无道理又会让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时,对价值追求的清晰理解也能提供给我们变通的动力。
不可避免的是,对人生价值的追求始终都会引起不适感。如果你是因为焦虑而感到痛苦不堪,那么为了解脱出来,重获自由,在一段时间内这种焦虑感一定会更强烈。如果你是因为沮丧而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小了,那么开拓你的世界有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让你不断地想起自己感觉沮丧和悲伤的原因,从而变得更加难过。
但这就是我们在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一个基本问题:我是追求自由呢,还是追求安全呢?虽然追求自由和追求安全都需要付出代价,都会以各自的方式给人们带来不适感,但我认为每个人都是渴望自由的,都希望可以自由地做选择,通过灵活的方式来拥抱生活,而不是为了安全甘愿一辈子躲在角落里。
然而,当我们追求自由时,我们应该先弄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寻找人生价值
人生短短数十载,你会如何度过?更确切地说,你是愿意为家庭付出毕生精力,还是会为工作呕心沥血?你会用一生去追求宗教信仰还是政治抱负?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那么生活的哪一部分对你来说才是最不舍的?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希望人们怎么评价你?
如果你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感觉很纠结,那么我要告诉你,有很多人都会和你一样纠结,他们也很难回答这些问题。
从理论上讲,描述自己的人生价值并不难,你只要确定什么东西对自己最重要就可以6—旦找到了,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事实上,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得多。按照我的从业经验,很多人都无法确定到底什么对自己最重要。他们说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很重要,其中一部分人甚至很难分清什么东西对自己重要,什么东西对自己不重要。
即使我们有着明确的价值观,一些生活需求也会把我们引入歧途。原始大脑对我们的人生价值丝毫不感兴趣,因此它选择的方向常与价值取向相反。比如佩内洛普本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表演艺术家,而她的大脑却告诉她:“远离那个该死的舞台!”
海耶斯、斯特罗萨尔和威尔逊(1999)把人生价值比作地图上的方向标。一个人可以朝西走,但是可能永远都到不了“西方”。这是一趟没有终点的旅程,但我们的价值追求可以确保无论我们表现得好与坏,我们总归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我们一路上会达成一个又一个目标,但是却永远不会停止对人生价值的追求。
由此可见,清晰的价值追求是对抗专横的原始大脑的有效手段。为了让价值追求发挥作用,我们最好用“我想如何做”而不是“我们想得到什么”的形式来描述价值追求。比如:“我想成为一位出色的母亲”,而不是“我希望孩子能够爱我”;“为了我的政治抱负,我想成为一名倡导者”,而不是“我希望赢得这次选举”。
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我们挣扎着与原始大脑共存的时候为我们提供些指导。但关键是我们要从小事做起。接下来的练习有助于我们做到这一点。
为了帮助人们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心理学家凯利•威尔逊(KellyWilson)和她的同事们(2010)找出了对许多人都十分重要的10个范畴:
家庭关系(不同于婚姻关系或子女关系)
婚姻、伴侣或者其他类似的亲密关系子女关系
友谊、社会关系
就业
教育、培训
娱乐
精神追求
公民身份、社区生活
身体健康
其他
上述哪一个范畴对你最重要呢?对你来讲非常重要的事是否被列出来了?威尔逊博士建议我们对上述各项的重要性进行打分,1分代表完全不重要,10分代表非常重要。在你进行下面的练习之前,请先根据自己的情况考虑一下,到底什么事情对自己最重要。
为上述各项打分后,如果某些或者全部选项的得分都非常高,那么试着先排除5个选项,缩小选择范围,直到找到对你来讲最重要的事情为止。
同时,试着描述一下各项对你的行为有哪些影响。比如,亲密关系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那么请描述一下你在亲密关系中想要如何行事,而不是你想得到什么感觉、你想要其他人怎么做或者你想要得到什么利益。
一旦缩小了选择范围,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否正在为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奋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问问自己是不是生活需求或者原始大脑的需求使你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应该怎样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其实追求人生价值并不需要大费周章。比如,你的人生价值是成为一名出色的父亲。这并不需要你装腔作势地做些表面文章,天天带孩子去动物园,或者买最贵的玩具和衣服。相反,采取简单而有意义的方式更为有效。例如,提醒你的孩子停下手中的工作休息一会儿,为她讲故事,或者逗她(他)开怀大笑。以成为出色的父母为人生价值的人们,只需着眼于细节就能与孩子建立起简单又有意义的亲密关系。
因此,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自己的价值追求,你可以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此时此刻,我是否正在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类人而努力着?
我们经常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刻不停地按照人生价值来选择自己的行为,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乔安妮•达尔(JoarmeDahl)和她的同事们(2009)勾勒出了人们在以价值追求为导向选择行为时三种最常见的干扰因素。
1.逃避想法和感觉的冲动。一件事情对我们的意义越大,它所隐藏的风险也就越大。比如,佩内洛普很想成为出色的演员,那么她就必须承受在舞台上丢脸和表演失败的风险。毕竟,如果她不在乎表演,那么即使演砸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这时,大脑就会通过强迫她远离舞台的方法来避免承受失败的痛苦,并对她说:“你只有不再焦虑了,才算做好了登上舞台的准备。”于是,她会采取数不清的办法来控制自己的焦虑感,结果反而让自己的表演更失败了。‘‘逃开不适感就能追求人生价值”这种观点其实就是大脑常用的鬼把戏。因此,这位初出茅庐的演员必须接受自己的焦虑感,才能追求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毕竟没人说过追求人生价值是件容易的事。
2.次要回报的诱惑,比如赞美和名次。金钱、地位、赞美之类的回报是非常美妙的,这会让生活变得非常刺激,但是它们和人生价值是两回事。比如,一个人认为自己的人生价值是接受教育,那么他可以取得优异的成绩,但是未必能成为好学生。将好成绩与好学生的概念混淆在一起的风险在于,好成绩之类的次要回报是转瞬即逝的。获得次要回报后,我们立刻就会感到非常空虚、不满足,最终由于对次要回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而与价值追求背道而驰。以接受教育为人生价值的人或许很明白这一点,那就是能否成为好学生与成绩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在追求人生价值的路上,一个人总是要做出这样或那样的牺牲,但最终对人生价值的追求要比一张成绩单更有意义,因为成绩很快就会被遗忘,而达成人生价值带来的喜悦是永恒的。
达尔博士和他的同事们提供了一些指导性的问题,来帮助我们区分人生价值和次要回报:
如果你希望做到的事都成功做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人生你该怎样度过?
如果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你会怎么利用这个地位呢?
如果你突然快乐了也安全了,那么接下来你会做些什么?
3.取悦他人。有时候我们迷失了人生的价值,是因为我们总是在做别人希望我们做的事情。取悦别人其实是一种很诱人的陷阱。取悦别人的行为很多时候看上去好像和我们的人生价值是一致的,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取悦别人会使我们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无法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最终成为为别人而活的“傀儡”。
不能一刻不停地按照自己的人生价值去生活并不意味着就要世界末日了,因为这个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果追求人生价值真的是轻而易举、没有痛苦的,那么任何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了。
除了做出各种牲牺外,竭尽全力地追求人生价值还需要我们具备自制力。
在接下来的章节里,我们将会讨论到大脑和我们作对时会用到的一些很特别的方式。而追求人生价值就是对抗原始大脑天性的重要武器,因此寻找人生价值并不是纸上谈兵。我希望大家在这一节上多花点时间的原因就在于此。
需要控制的是生活,而非大脑
虽然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事都会干扰我们对人生价值的追求,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多半时候阻碍我们的是大脑。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是因为追求人生价值往往意味着我们要面对许多风险。如果我们追求的人生价值是成为优秀的父母,那么我们就要面对自己的孩子不能成龙成凤的风险;如果我们追求的人生价值是甜蜜的婚姻,那么我们就要面对离婚的风险;如果我们追求的人生价值是健康的体魄,那么我们就要面对生病的风险。我们对人生价值的追求常伴有强烈的恐惧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的,而且这种恐惧感会在我们有意将其忽略并继续追求人生价值时突然出现。
但好消息是,我们不会一直恐惧下去,反而会对这些恐惧感习以为常。而且,我们越是接近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它们带来的威胁感就越小(VanBockstaeleetal,2010)。也就是说,我们越是朝着人生价值的方向前进,我们需要面对的风险则越没有威胁感。当佩内洛普的表演生涯如日中天的时候,失败的风险在她脑海中是非常小的,因为她已经和观众快乐地融为一体了。当然,她也会一阵阵地害怕表演时犯错误,但这并不是发生在她认为孰能无过的时候,而是发生在她忽略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而躲在家里的那段日子里。
佩内洛普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打破大脑强加给她的规则。她想要解脱,也一定愿意为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奋斗,把自己的大脑拖回现实世界。一旦大脑接触到了现实世界,或许就会适应了。即使不能适应,佩内洛普也至少能找回自己的生活,然后渐渐熟练地忽略掉大脑的意见。对她来说,明白自己为何违抗大脑制定的规则并坚定地追求人生价值,会让她更容易经受得起原始大脑的一再强求。
她还可以利用我们在之前章节中讲过的技能(比如一边赛车一边看比赛的技能,回答“我想做的是……”这个问题的技能,以及学做棋盘的技能等),学会从远处观察大脑。首先,她可以利用违反直觉的方式夺回生活的主动权:主动改变某个行为,使大脑也跟着改变。例如,她主动打破了大脑制定的“不许开车”的规则,那么焦虑感会更加强烈。但是,焦虑感最终会越来越弱,逐渐平息。也就是说,她的大脑会开始听从她的领导。可见,追求人生价值通常不仅意味着我们要做出与想法相反的行为,还意味着我们有时候需要承受不适感。
在“生活在于细节”的练习中,你会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以及应该如何做才能去追求它。那么现在我要问你一个稍微有点挑战性的问题:你现在是否正在为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努力奋斗着呢?如果是的,那么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呢?重新审视自己上周做过的事,你会有什么发现?你是会发现自己的行为与价值取向相一致,还是会发现有其他事情在主导你的行为,导致你偏离了人生方向?
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行为与价值取向不一致,那么我敢打赌,你只是受了某种习惯的影响罢了,而原始大脑制造出来的规则就是这些习惯产生的基础。我们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遇到这种事,但我们还是会渴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活个痛快。
在经历那次交通事故后,佩内洛普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她的大脑制定的规则越来越多,她的生活习惯也随之改变了。大脑常告诉她“那个地方是不安全的”或者“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因而她远离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当她决定要找回自己的生活时,她需要先打破这些规则,才能重新定义自己的生活。但是不要担心,打破规则的感觉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糟。
比如一个人想通过减肥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但他却被这样的想法困扰着:“我根本就不是进健身房锻炼的那种人。”其实,要成为经常去健身房的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多去几次健身房。起初,这可能会让他感到尴尬,他会感叹这就是命运,继而感觉肥胖或许是生命中无法改变的一部分。但是去了几次健身房之后,他很快就会习惯那里的环境,与周围的人交上朋友,然后气定神闲地继续锻炼下去。因此,只要一直打破大脑的规则,他就能成为健身房的常客。
佩内洛普目前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开车去商店,但她需要打破这个规则,因为当她打破的规则越来越多时,她就越容易打破规则。
决定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有时候意味着要强迫大脑违背其意愿而改变行为。但它不会轻易认输,它会做出有力的反击,让你感到焦虑、悲伤,甚至出现身体上的不适感。但是它只是在保护你,而不会伤害你,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适应这些改变的。
下面有一些策略,可以帮助我们用行动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
1.时常想想自己的价值追求。把它们写下来,然后经常挂在嘴边。筒单写下什么东西对你最重要,这就足以帮你摆脱大脑的控制了(Kanter,BuschandRusch,2009)。你对人生价值理解得越深刻,就越容易将打破大脑的规则视为理所当然。
2.从小事做起。哪怕你追求的是健康的体魄,也没必要去跑马拉松。如果你不确定自己当前的能力如何,就盲目地将起点定得过高,那么你很容易就会失败。你应该先从一些没有威胁性的事情做起,比如每天在跑步机上锻炼10分钟。不久你就会发现你的大脑会开始认可这件事情,甚至主动期待去做这件事。
3.每次只迈一小步。有时候期待追求人生价值的念头会过于强烈,因此不要总是去想成功后的辉煌。如果你想去健身房,那么就先穿上鞋再说吧。然后确定自己真的走到了门口。就这样一点点地完成每件小事,最后等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健身房开心地锻炼了!
4.利用刺激物。坚持不懈地追求人生价值需要你养成新的习惯。你要利用便条、闹钟和其他工具来督促自己不断前行,因为新的习惯可能会违背大脑制定的规则,所以大脑很容易就会将这种新的习惯抛之脑后。
5.按照计划行事,而不是情绪。大脑不会轻易让你去追求人生价值,尤其是你非常沮丧的时候。因此,你应该制订一个计划,然后无论喜欢与否都要坚持执行,不要等到想做了再去做(Kanter,BuschandRusch,2009)。
6.不要将行动前的准备与想法混淆在一起。害怕去健身房或者担心买的衣服不适合在健身房穿,并不能和去健身房画等号。大脑经常将想法与行动混淆在一起。
7.在追求人生价值的过程中,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你想做的事(比如“我想过得健康”)上,而不是集中在你不想做的事(比如“我不想变胖”)上。
8.记住,大脑可能会拒绝改变。大脑会告诉你,你正面临着风险,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你在怀疑自我;你在打破它制定的有关安全、稳定和可预测性的规则。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大脑会这样反抗的。
9.记住,任何人都可以养成新的习惯。你可以将培养新习惯的过程当作一种试验。如果试验结果不理想,就问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找到原因后再解决问题(Martel,DimidjianandHerman-Dunn,2010)。如果你今天没去健身房,那么就问问自己到底是什么阻碍了自己,然后把它说出来,用文字记下来,时常拿出来看一看,督促自己,这样它就不会再变成你的绊脚石了。
10.追求人生价值并不能保证你过得快乐。追求人生价值只能保证你过得有意义。
11.暂时找不到人生价值是很正常的事。
12.最后,控制你所能控制的事情。你未必能控制住自己的大脑,但是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你的大脑不允许此刻的你去享受幸福,那么你至少可以朝着人生价值的方向前进一点点。也就是说,你的大脑可能会告诉你要感觉什么、往哪里去或者要做些什么,但是你并不一定要遵循它的指令。
打破大脑的规则可能会让情绪顿时没了方向,无论是骄傲、害羞还是快乐、焦虑,都会混在一起D但接下来的这项练习可以帮助我们避免被情绪影响,从而始终把注意力放在价值追求上。
打破太脑的规则
打破大脑的规则有可能会让你迷失方向。这项练习将通过让你注意到追求人生价值的影响(包括令人快乐的结果,也包括令人不快的结果),来促使你坚持正确的人生方向。
假如,大脑坚持认为你应该为了安全而老老实实地待在派对的一角,当个“壁花小姐”,而你的人生价值则要求你多去认识些朋友。现在,试着判断一下到底是大脑的哪些规则让你去当“壁花小姐”的。大脑是不是希望你装作是在埋头看杂志?还是让你干脆藏在卫生间里?只让你和认识的人说话?
一旦你明确了大脑的具体规则,那么接下来就要打破其中一项。你可以先从比较简单的规则开始,但其实规则的复杂程度或者重要性真的并不重要,因为我鼓励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明白规则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
观察一下当你在准备打破规则时,你都有哪些想法和感觉,并把它们描述出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观察一下你在打破规则之后有什么感觉。
当你为了追求人生价值而打破了一项大脑的规则之后;你的感觉很可能会相当棒,但这种愉悦感有时会被打破规则时的不适感所掩盖。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其实很正常,所以你应该等一段时间再对自己打破规则的行为做评价。总的来说,你是否认为这样做值得?下一次还会这么做吗?
大脑的陷阱:等待想法或感觉自行改变
佩内洛普最想做的就是从焦虑感中解脱出来。和她有类似情况的人数不胜数。毫无疑问,我们都想从大脑的桎梏中解脱出来,自由洒脱地生活,而我们中有许多人还认为只有我们改变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之后,才能夺回生活的主动权。我们甚至相信,必须在这种受困的情况下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感觉好一些了,也就是那些想法和感觉都自动消失之后,我们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事实上,等待想法和感觉自行改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以佩内洛普为例,如果她想要等待焦虑感自动消失,那么她就会因为有了焦虑感而变得更加焦虑、更加抑郁,也更害怕在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时遭遇失败。等待是一个陷阱,因为我们可能等一辈子也等不到想法和感觉自动改变的那一天。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大脑的允许才能继续生活。
对于佩内洛普来说,坏消息是不经历痛苦就无法走出困境,而好消息是,这种痛苦只是一种假象。大脑让她避免的事物都不会真正伤害到她,尽管那些顽固的想法和感觉在她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后仍然存在。
佩内洛普一边要听着大脑灌输给她的“你已经无法再引人注目了”的想法,一边还要应对大脑在她忽视了人生价值时形成的惯性。
我们都倾向于相信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在佩内洛普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那段时间里,关于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的想法已经在她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她甚至认为为了追求人生价值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就是在犯错误。
大脑还让她把过去和人生价值混为了一谈。她相信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因此她感到很舒服、很熟悉,认为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而追求人生价值则需要她改变行为,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在心理弹性方面的尝试也让她觉得羞愧,因为这说明她的行为以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假设都是错误的。大脑既然已经在某种行为中投入了精力,它可不想被认为是错的。但佩内洛普如果能够明白即使“犯了错”也不会感觉太糟糕,尤其是“犯了错”还能让生活回到正轨,那么她就不会太排斥行为上的改变。
暴露在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的事情面前让佩内洛普感到非常焦虑。她的大脑会不顾一切地警告她:你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了!焦虑感愈加强烈,但是并不能伤害到她,而且也不会持续太久。
迫使我们的大脑去面对焦虑感的成因有点像在改变一个孩子的坏脾气。如果一个孩子习惯了通过发脾气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会期待下一次发脾气能收获更好的效果。如果发脾气不起作用了,他就会尝试用更加激烈的方法来达到目的,比如放声哭闹等。但是用不了多久,通过有效的训练,孩子就会慢慢懂得发脾气是没用的。虽然之后他可能偶尔还会发脾气,但是只要大人们的反应一直都不会对他这种行为构成鼓励,他就会慢慢改掉坏脾气。
改掉爱发脾气的习惯最害怕半途而废。如果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大时大人们妥协了,那么孩子就会明白一个道理:小脾气是不管用的,必须发大脾气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旦他形成了这样的认识,大人们以后再想改掉他的坏脾气就要比之前更加困难。
由此可见,佩内洛普只要不半途而废,就能应对焦虑感。如果她中途退缩了,那么她再次尝试克服焦虑感的时候就要比之前难得多了。
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会让她想起自己在闭门不出时都错过了什么,因而感到非常难过。她可能会想起逐渐疏远的人际关系,自己没能参加的演出,以及自己是多么渴望再次把快乐带给观众。这些想法可能会把她的大脑又带回到以前的模式,动用一切手段来指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导致她再次陷人停滞不前的生活状态。所以此时的佩内洛普最不需要做的就是思考。其实,做错了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再次行动起来就可以了。
当她再次面对自己错过的观众和舞台时,佩内洛普会变得非常难过。每次人们对她说“你到底去哪了?我们都很想你!”时,她还会有些羞愧。但是当她的生活渐渐回到正轨时,所有让她感到快乐的生活片段就会慢慢凝聚在一起,使她在追求人生价值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前行的脚步就越来越轻盈。
和大脑一起追求有意义的人生
为什么非要和大脑作对呢?它能用情绪压倒我们,还可以举出无数的证据来反驳我们。毕竟,它的工作是保证我们能生存下去,而不是保证我们可以获得幸福和快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与其和大脑针锋相对,我们不如带着大脑,以及它的那些焦虑感和烦恼,一起上路,去追求更有意义的生活。而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什么,能够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动力来彻底放弃与大脑继续纠缠下去,也能提供给我们一个违背大脑的理由,为创造有意义的生活指明方向。
在下一部分中,我们将探讨一些更为复杂的方法,大脑就是利用这些方法保护我们的,其中还包括大脑在与我们争论时无往不利的秘诀。当然,前提是我们允许自己陷人这场争论的泥潭。
人类祖先经历过我们现代人从未经历过的危险,大脑便将他们出生人死得来的经验教训记录了下来,其生存技能也因此日臻完美。但不幸的是,这些生存技能很容易让我们偏离追求人生价值的方向,
陷人与想法和感觉的苦战中。所以我们需要观察大脑,却不需要打败它。相反,我认为我们应该对大脑的保护意识提出表扬,同时也要按照我们自己的价值理念去生活。
当然,称职的大脑可不会对我们的忤逆行为坐视不管。它会动用所有手段让我们听从它的指挥,这就是下一个部分会讲到的事。
那么,现在就来看一看,大脑为了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还有哪些“髙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