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天,气温骤变,满满的冷意刺破了天的帷幕。一整天,天都是阴的,没有风,每到黄昏时刻,细雨连绵,可以明显的感知到周边的一切都被冲刷的干净透彻。走在小路上,树儿分叉着斜撑着枝条,连片的叶儿仍保留着浅绿深绿的神采,不多的桂花香气溢满了这个水瓶世界。照常的翻了翻日历,发现已是白露节气,一段最喜爱的时光就这么突兀着站在你的面前,朝你打招呼,没有变过。
八月一去,白露就不远了,到了暑热褪尽,秋凉姗姗的时节。白露,它是一个真正秋天的节气,不像立秋与处暑,多少带着一点夏天的影子。到了白露,纷纷扬扬几场秋雨如约而至,那秋天的画卷叶亦如水墨画一样缓缓展开。无论是萧瑟的黄叶,或是金黄的麦田,各有风情,各有情涩,是其他时节怎么都无法理解的。
我们的祖先昔日用日晷确定了二十四节气,给它们取名的时候,一向清脆,轻简,不失诗意。
而白露,是听起来最舒服的一个节气,它就像是一个乳名,叫起来亲切,温婉。就像是《诗经》里最惊艳的那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秋天,芦苇,小河,露水,和你,结合在一起,是这白露里最复杂的情绪的画面。
据《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水土湿气凝而为露,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气始寒也。”也就是说,白露至此,由于天气逐渐转凉,白昼尚有光热,但当太阳归山,一入夜,寒意瞬间袭来,气温下降很快,至夜间空气中的水汽便遇冷凝结成细小的水滴,非常密集的附着在花草树木的绿色茎叶与花瓣上,呈白色,尤其是晨曦刚出头的太阳撒入无暇的光,更加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煞是美丽,因而得名“白露”之名。
古代将白露分为:“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
一候鸿雁来。对应着雨水节气里的“鸿雁北”,这一来一去,已是一轮春秋。毕竟这临北的地儿,天气终究是转凉了。你看吧,这地上,叶儿上都沾满了露珠,让那结群的鸿雁何处能安放?你看吧,一列列的的“一字长阵”划过天际,配合着满目山河的萧瑟秋景。那秋天的薄寒悄悄地在心头生根发芽。
二候玄鸟归。玄即黑色,玄鸟亦是燕子。古人以四时配五行,秋属金,金色白。青黑色的燕子终归是和白色相冲的,深感到了天气中蕴藏的寒意,所以便携带着春天,在漆黑的深秋里向南奔驰着。
三候群鸟养羞。除开节气里约定俗成的日子,这更是我们广为熟知的深秋时节。是以,白露季,秋果成,凛冬将至,群鸟备其食。在古人的眼里,鸟儿如人儿一样富有灵性,仅仅用四个字假借了鸟儿便写尽了秋日里农忙收获的一景一物。
鸟都如此惶恐不安,假翅南飞。更何况一个个孤零零的人儿呢,开始变说过了,白露是典型的秋天节气,天气由此转凉,街上的人烟也更为稀少。掰开指头算了下,大概也该到板栗上市的季节了。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差错,每年一旦叶子泛黄任凭风儿摆布的时候,那板栗也就上市了,而卖的最多最受欢迎的就数糖炒板栗了。一口巨大的铁锅就横放在街边,师傅操着粗长厚实的铁铲,嚓嚓地炒着板栗。若是躁了,在深秋的寒风里甚至会打着赤膊,把那一颗颗板栗在黑色沙海中来回翻滚,不时地向天空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落进锅里。饴糖与黑砂散发出那浓郁甜腻的焦香,顺着空气蔓延开来,瞬间满街飘逸。我总是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十块二十的买上一份,牛皮纸包裹着热乎的板栗,把秋日薄凉的身子,暖了个彻底。
糖炒栗子啊,买了以后一定要趁热吃。若是搁置的放凉了,难剥难去皮不说,那股壳上附着的焦稥都会被几乎风化个彻底。那刚出炉的栗子啊,外壳乌亮发光的,像是憋了一口气,撑起来显得是特别的圆胀。我喜欢拿牙齿来剥下它的外壳,前后左右的都轻轻嗑一下,嘎嘣嘎嘣的声音,听起来心里是特别的舒畅,就好比是在壳外画一个十字,一下子就能解开它所有的封锁。深褐色的板栗一旦裂开了嘴了,那明黄色的果肉别止不住势头往外露。那黄瓤的果肉被送进嘴,那种松弱不失甘糯的滋味绵绵不绝的一层层穿过牙间的间隙,刺激着永不知足的味觉神经。不受控制的一颗颗的接连下肚。特别是在秋雨过后的出太阳的时节,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清新与鲜爽的成分,秋天的暖阳慵懒的打在自己的身上,提着一包牛皮纸,大大咧咧走在无名的小路,嘴里咀嚼着板栗,洋洋洒洒,岂不乐哉。
这几年,想看见拿着锅铲在街边炒制那热闹的景象,显得愈加不易。街头巷尾的的店家几乎都用机器代替了手工,再也看不见谋生者手上黑黢黢的碳膜。整天只需要将板栗投置到机器了,就可以坐在那乐呵呵的收钱。大为可惜的是,机器永远代替不了人对于食物火候的把握,板栗的壳变得出奇的软,壳里面充斥着气体,咬一口再也听不到嘎嘣脆的回响,一不小心还容易把里面的肉咬破,一颗板栗水嗒嗒的,丧失了手炒的干香味。糖炒板栗的糖炒残留的甜味在机器的翻滚下仅仅在涂抹了外壳一层,咬开的时候满嘴的甜腻味,里面却空荡荡的,个头一个比一个小,腻味一个比一个重。对于板栗的热情也日渐被消磨掉了。
字还没有落完,窗外的凉风吹腾着人心里发寒,键盘不停敲打的声响和屋檐下点点滴滴拍打的秋雨,带着些许的凉意,默契的配合起来。一个凉字,便道尽了秋意寒凉中的情怀苦楚。曾以为岁月遥遥无期,却发现时光白驹过隙,那向前绿意盎然的盛景,逝眼前飘化为苍茫的黄。人都是感情动物,这西风过,一叶凋零,山河萧瑟,睹物之间,难不生情愫。这秋,不单单是一个秋字能说的完,说的透的。是愁怨,是虚无,是收获,是思故的秋。
尚未清醒过来,在板栗飘香之际,那极热的天气就此也随西风远去啦,一个诗意的天气怀揣笑意与关怀,悄然而至,遵守着千百年跟天地的契约,带走了夏日极端又冗长的流火,无限接纳了爱生活你我的内心最柔处。
“想和你过每一秒,过每一个节气,想和你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