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的时间越久,越发觉得孩子越来越难教。带了十多年班主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管家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经历,应该说班主任工作越来越轻松,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学生一旦离开老师的“看管”,似乎毫无规矩可言,而且孩子年龄越大越难管,(这是一年前的感受)这是为什么呢?(一年后,通过学习得知)究其根源,是我对班级的本原问题认识不足——班级的本体价值。因为班级的功能定位决定了班主任的角色和作用!
一、何为班级
何为班级?从作为学校教学组织形式的“班级”角度,近代教育之父夸美纽斯的《泛智学校》中,对“班”和“级”的概念作了分述:“通过把学生按年龄和成绩分成班组,在学校中建立起关于人员的制度。这样划分的班组学校现在统称为‘班’。班不外是把成绩相同的学生结合为一个整体,以便更容易地带领学习内容相同、对学习同样勤勉的学生奔向同一目标。”“为了将可认识的物质世界,按其广度全部学成,我们安排了七个年级(把基础阅读的国语学校安排在前)。三个低年级应用来引起外部感觉;同样多的年级用来完善对事物的理解,最后一个年级通过神光的启示,用来提高对上单帝的灵感”。 [1] 解读夸美纽斯的分述,叶澜教授认为:“班”是最基础的组织。[2]“班”是学生在年龄和学习程度上的同质横向集合。[3]“级”是从学习内容广度和学生学习可达到的水平上所作出的纵向排列。[4]从这个层面来说,班级就是一种教学组织形式。
从作为学生集体并具有教育意义的“班级”角度,“集体是教育集体成员的主要手段”“将班级看作一个学生集体,强调学生集体的建设,在实践和理论上作出探索并取得成就的,是苏联具有国内和国际影响的教育家马卡连柯。”[5]
马卡连柯认为:“学校集体就是苏维埃儿童社会的细胞,它首先应当成为教育工作的对象。在教育单独隔热的时候,我们应当想到整个集体的教育。”[6]
从教育社会学中关于“班级”角度,“普遍把班级看作是学生个体与社会之间发生联系的中介,是作为一个组织系统的学校之基本单位,还被视作一种特殊的社会系统或社会组织。”[7]
中国背景下,班级到底是什么?应该是何种样态?从本体价值考虑,张鲁川教授认为:“‘班级’应该是一个有助于培养合格公民的‘公共生活场域’。也只有这一定位才能彰显班级独特的、不可替代的育人价值,也是班级存在的合法性依据所在”。 [8]
二、班级何为
如果我们把班级视为培养合格公民的“公共生活场域”,那么班级就是学生社会化的输出管道。作为班主任,我们必然要思考班级何为?把班级视为教学组织形式,其目的是“为学”,而把“班级”视为“公共生活场域”,其目的则是“为人”。张鲁川教授认为作为“公共生活场域”的班级的作用可以体现在两个方层面,即适应性功能和超越性功能。
“教育社会学认为,班级是一个前社会雏形。”[9]而“准备社会生活的唯一途径就是进行社会生活。”[10]熊华生教授,在《中国班级的特性》一文中说,杜威的教育理想是把学校变成雏形社会,中国班级就是一种理想的雏形社会:真实、丰富、小型,具有一定的可控性,而且符合简化、净化和平衡的标准。学生从家庭走进班级,其实就是从一个私人场域进入一个公共生活场域,因此班级就要为学生践行“公民”生活提供必要的环境。比如,班级的共同愿景、组织结构、规章制度、角色承担、班级建设都可以让学生作为公民参与讨论,而不是一切事务都靠老师。叶澜教授曾指出:“现代学校的存在价值不再停留或满足于传递、继承人类已有知识,实现文化的‘代际遗传’和社会生产力、生产关系的复制式再生,而是追求为社会更新性发展、为个人终生发展的存在价值,使教育成为人类社会更新性的再生系统。”[11]
所以,班级的价值是“为学”还是“为人”,与班主任对班级本原性价值的研究是分不开的。追求育人为本,则强化全员育人。追求班级“为学”价值,则把教育窄化为了追求分数,这与教育的初衷不符。
三、基于班级本体价值的重建尝试
1、厘清“班级的建设”与“班级建设”
班级的建设与班级建设有何不同?“把班级建设的研究局限在课堂教学的范围之内,或者把课堂教学中的各种互动研究与班级其他的活动(包括班会、课外活动、劳动等)都看作是班级建设”。 [12]而新基础教育认为班级教育功能的实质就是要求把“班级建设”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学校教育的任务与实践领域来研究。由“班级”向“班级建设”的转换是研究者的认识领域从“学校组织”向“学校实践”的转换,也是教育学研究中取实践为本的立场的体现。[13]
2、基于班级本体价值的重建尝试
“如果说班级为学生生命所提供的时间与空间是基础,那么,它所提供的关系与实践,则是直接生成学生生命的内涵和灵魂。”[14]对班级的本体价值有了清晰的认识,目前的班级管理岗位,如班长、课代表、值日生等,仅指向于满足班级日常管理的需要。而在班级本体价值的考虑下,我们就会超越管理思维,打破因岗设人的班级管理岗位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因人设岗,是为了培养人来设置不同的服务岗。比如我根据班级人数,把班级事务细化分为等同于学生数的项数,然后每人负责一项具体事务(如擦窗户、擦黑板、摆桌子、摆椅子,管理图书角、生物角,布置黑板报、布置教室墙面,洒水、扫地,看护绿植41个岗位等),而且除了班长以外,其他服务岗两个月轮换一次,这样每个学生在管理他人、被他人管理,服务他人、被他人服务的过程中,都能够体验权利与责任、权利与义务的内涵及之间的辩证关系。当人人都是班级小主人,人人都是班级服务员,且人人都可以体验不同的服务岗的时候,班级逐步走向“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生态之路。我也从先前的管理者的捆绑中走了出来,变成了学生成长的引导者、参与者、评价者。学生也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有了凝聚力、领导力、学习力、生长力。从实践的角度而言,“学生的班级生活实践直接生成学生的发展——知识的积累、能力的发展和个体的生命意义体验与价值创生。”“有人与人的交往,有人对物的认识、影响和创生,有人与群体、组织和文化的互动,有人在丰富的关系中的自我体悟、认知、策划与更新。”[15]实践证明,这样的尝试是有意义的:班级的本体价值便蕴含在其自然形态中,使班级从“共同生活”的自在状态走向“公共生活”的自为状态。
“何为班级”“班级为何”是班级的很多具体问题的本原问题中的奠基性问题,也是方向性问题。“班级就是学生的日常生活世界。由此出发,我们就可以通达本真的教育。它发生在真实的班级生活中,是一种综合融通的教育,是与终身教育直接沟通的教育,是直接生成整体的人的教育。”[16]做为一名班主任,要想搞好班级体建设,必然要明晰班主任和学生的角色定位问题、班级管理岗位问题、主题班会问题等等。只有弄清了班级的本原性问题,认识了班级的本体性价值——班级是能培养合格公民的“公共生活场域”,我们才能少走弯路或错路,少一些焦虑和困惑,并尽可能地让学生成人,为现在以及未来更好的社会培养合格公民。
参考文献:
[1]〔捷克〕夸美纽斯,任钟印选编.夸美纽斯教育论著选[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246.
[2] [3] [4] [5] [7] [12] [13]叶澜.“新基础教育”论—关于当代中国学校变革的探索与认识[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283;286;291;293-294.
[6] ﹝苏﹞安·谢·马卡连柯. 马卡连柯全集[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9:228.
[8] [9]杨小微,李家成.中国班主任研究[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102.
[10]﹝美﹞约翰·杜威.学校与社会·明日之学校[M].赵祥麟,等译.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147.
[11] 叶澜.实现转型:新世纪初中国学校变革的走向[J].探索与争鸣,2002,(7):10-14.
[14] [15] [16]李家成.班级日常生活重建中的学生发展[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34;3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