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换季的衣物时,搜到一枚春天剩下的电玩城游戏币,你知道一枚游戏币根本做不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我把游戏币投进了177路公交,毫无感觉且不带一丝愧疚,我并非差这一块钱,只是想给可怜的孤独的游戏币找一个好归宿。相对而言,往投币口投石子、欠条、女朋友的分手信,显然更加可恶。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朋友米开朗基罗。
“怎么能干这事。”他满脸不屑。
“游戏币相当值钱,甚至超过了一块钱。”
“我是说,规则,你这样违背了规则。”
“有些人甚至一块纸币撕成两半,或者干脆逃票,不管哪里,这世界上违背规则的大有人在。”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规则才重要,”米开朗基罗一脸正经,“虽说世界上存在各种各样违背规则的事,但整个世界大体上还是遵循着社会规则在运转,这才带来了进步,你不能尝试去成为特例。”
我哑口无言,露出一丝愧疚。我竟然开始怀念那枚游戏币,无处安放而遭到放弃的事物,终归丢在了不属于它的角落。
我跟米开朗基罗在常去的快餐店吃午饭。他点了“无敌旋风鸡腿套餐”,说白了不过是有两个鸡腿的鸡腿饭,我照惯例吃台湾卤肉饭。米开朗基罗滑动着手机屏幕,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容。
“乐啥?”我搅拌着卤肉饭。
“火了。”
米开朗基罗写了一篇长文,叫《战斗吧!考研君》,最早在学校贴吧里点击量无数,一时成为贴吧里最热的话题,如今,连朋友圈和微博也不断有人转载,成为现象级巨作。我看过这篇文章,写作手法相当一般,用字用词平庸,也无考研突击技巧等干货,无非是冲击考研者的内心,灌输些称之为鸡汤的内容,当然,大概是百分之百的真诚。
“祝贺。虽然写的真不怎样。”
“传播价值。”米开朗基罗显然不愿意与我过多争辩,争论会夺走他的快乐。
当年米开朗基罗立志考研,说什么“读下去拿到更高的文凭才有前途”之类的话,可最终他在夏天就放弃了,并把整个大四变成了无尽的吃喝玩乐。如今在工作了一年多之后,想必获得了某种顿悟,对,也许如他所说的传播价值,如果更多的后来者能通过他的文章获得力量,从而在考研浪潮中走向自己光明的未来,那成就感不亚于自己考研成功。
米开朗基罗满意的吃完午饭,始终沉浸在手机屏幕中,沉浸在骄傲的喜悦里,连我吃掉了他的一只鸡腿都没有发现。
饭后我们前往理发店,米开朗基罗的小辫子已经两个月没有修剪,我的大背头也逐渐向侧面生长。
“你有白头发了。”我指着他的辫子。
“感动,别人都只关心我发型好不好看,你却关心我长了白头发。”米开朗基罗的眼神中有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没有人关心你发型好不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不绝于耳的大笑声。如果世界对你不怀好意,就请放开了笑,像个两百多斤的神经病一样。
“师傅,最帅的光头。”
“歪?”米开朗基罗诧异地看着我。
“Follow my heart.”
我早就下定决心,事实上,我对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打理乱蓬蓬的头发感到厌倦,我深知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懒人,却要在摆弄发型上消耗时间和精力,倒不如直接了断,秋天和冬天要到了嘛,感受下寒风也是极好的。
“你会后悔的。”
“不会。”
“剪掉的头发不会再长回来。”
“那就一去不回。”
我看着镜子里发型师修长的双手在我头上跳舞,谁说理发就不是一门艺术。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艺术家,才让我们的生活如此特别。
“师傅,把我的辫子剪掉吧。”
没有人知道米开朗基罗在想些什么。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