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张计划
和男朋友分手后,背着行囊我独自来到这陌生的西北都市。
当时的心情如同城市里那雾蒙蒙的天空一样灰暗。
我在郊区城中村里租下一间民房暂时栖息下来,像一只疲惫的流浪猫躲在阴暗地旮旯里独自舔舐着那滴血地伤口。在这举目无亲的环境里,我仿佛生活在一个冰冷星球。入室关切唯夜月,敲门问候有清风!寂寞苦闷的情绪常常笼罩在我的心头。
居室里我面对地唯一的生命个体是一只灰褐色的耗子。虽然我没有“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的善心与雅量,也讨厌这不恤人情令人心烦的小东西,可我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有那么几天,这驱之不去的家伙突然消失匿迹了。寂静的漫漫长夜里,没有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倒平添了几分空虚,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这天下班回家,靠窗桌子上突然凭空多出一堆黄毛衣,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半大不小的花猫。我这才明白了这消失的耗子可能与它有关。为了不惊扰它,我悄悄地地斜倚在床上,用眼角的余光装作视而不见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不约而来的客人。从它那颓废凌乱地神态和脏涩的毛发可以断定,这是一只无主的流浪猫。它也扭过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眼,那机警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惶恐。我突然产生一丝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情绪。有一种想抚摸她的冲动。剥开一只火腿肠我“咪咪”的轻声召唤着试图靠近它,可它却一转身穿过窗棂溜走了。我把火腿肠和香皂盒盛了些牛奶放在窗台上,我希望它再回来。
有心人,天不负,这黄色的小精灵又回到我的房间,还吃掉了我给他准备的食物。接着我又把一块面包递了过去,它显然是饿极了而且感觉到我没有恶意。这次它没有拒绝,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善意是最容易被沟通的,它终于接受了我的抚摸,而且用它那柔柔的舌头舔了几下我给它送食物的手背。---同是天下沦落人,两颗孤独的心终于贴在一起。
从此在那长长的巷口,无论寒来暑去,刮风下雨,每天总有一只可爱的小精灵痴痴的等我下班归来。每天当它在巷口接到我时,总是载歌载舞,载蠕载袅的跑在前面。到家门口她用柔软身子蹭着我的裤脚,然后仰起脸来笑眯眯的冲着我“喵喵”的叫着。我用手机每天给它留下可爱的靓影。这时的我沉浸在小小浓浓的幸福之中,我不再孤单。
我给它起了个名子“阿黄”,小名“咪咪”。
在我的精心调养下,阿黄长大啦。我尝试着让它适应我的生活习惯,用温水帮他洗澡。它开始有些逆反,后来慢慢地顺从了。我用我自己的香波给它沐浴,然后用吹风机帮她烘干。这时的阿黄仿佛出浴的贵妃,精神地像雨后的春韭,金黄色绸缎般的毛发配上那对水晶玲珑的大眼睛简直像从画上蹦下来的。
阿黄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偎依在我的怀里,用安详慈爱的眼神注视着我,用她柔软的舌头舔舐着我的手心脚背,我不信书上说的这样不好,我只是感觉到一股暖流柔柔地弥漫了我的身心,滋润着我的灵魂。夜深人静,当我每每从噩梦里惊醒,一睁眼看到阿黄守像守护神般地俯卧在我的我的床头枕边,我那破碎的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我又在它呼呼噜噜的催眠曲中的睡去。
在我那死气沉沉的生活里,是阿黄给我带来一份乐趣。
居住的村子要拆迁了,而且是那么的突然。我只好又在临近的地方租住下来。搬家的时候,我居然没见到阿黄。
丢掉了阿黄,我那原本枯燥的世界又失去了一抹亮彩。我的一缕魂灵也随它而去。
我回到原来的住址,想重温一下我和阿黄那过去曾经的美好时光,可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就在那断垣残壁,碎砖破瓦之中,我赫然发现一只黄色的猫儿在踟蹰徘徊。可不就是我可怜的阿黄吗!她还在为我而守望。我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我赶紧的呼唤着它的名子迎了上去。可它却一纵身闪电般的消失在旁边的草丛里。就在它转身地一刹那间,我看到那猫儿的尾梢是黑色的,那不是我的阿黄。
从此我被孤苦郁闷所包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我被一阵呼呼啦啦地挠门声惊醒,敢情是阿黄回来了,我喃喃自语着。待我披衣打开门扇,但见月光在天,树影匝地,只有风儿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哪里有阿黄的影子。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癔症在梦游。可早上起来我发现门角上分明留下一道道爪印,从此我下意识地没关过窗子。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回到居所身心俱疲的我和衣倒在床上看着手机上阿黄的照片进入梦乡,我又梦见阿黄,它还是那样的活泼机灵,那样的善解人意。朦胧中我感觉她用它那小手般的舌头在抚摸我的面颊,我强打精神睁开惺忪的眼帘。呀!阿黄!正是阿黄,她静静地蹲在我的枕边,用脸蛋蹭着我的面颊。
它瘦了,嶙峋的身体陷肩塌背、肋骨一根一根能数得清,它那憔悴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那顾盼生辉的神采。这时的它仿佛一个在婆家受了气的女儿回到了娘家。女儿见了娘,有事没事哭一场,它不停的在我怀里打滚、撒娇,“喵 喵”的向我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以及它的相思之苦。
慢慢的,它又恢复了它的任性,它的调皮。它又可以放肆地从椅子窜上我的梳妆台,然后跃上我的肩头,用爪子梳理我的长发。它又会追逐着自己的尾巴转圈了,我的小屋也因阿黄地归来恢复了盎然生机。
不但如此,它还给我引见它在外结交的朋友,我根据它们的外貌特征一一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瘸腿小黑、豁嘴小白,狐狸、黄狼等等。我这小小的居室也热闹了起来。我不厌其烦地给他们料理食物,看它们嬉戏打闹,分享它们的快乐。
我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可这些小家伙们却常常给我送来贡品。于是在我的门口经常放些死去了的耗子,麻雀,小鱼小虾什么的。尽管我不喜欢这些礼品,可我也不忍心伤害它们的善意和一片苦心。我背着它们偷偷地把这些礼品埋在附近的花坛里。
这天我加班回来,这群小东西簇拥在我的门口。我看见一条黑红色的丝带搭在门槛上,我以为是自己的鞋带便下腰捡了起来。“呀”!是条小蛇!
我“妈呀”的一声瘫坐在地下,然后爬起来撒腿就跑。看着我那魂飞魄散的样子,这群小冤家也一哄而散了。
它们好像也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一连几天都怯生生地看着我不敢近前。从此我再也没有收到它们的礼物。
几天前一个傍晚,在距离村口不远的路上,前面好像出了点事故有些堵车。我从人行道上绕到前面,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见是一只小动物横尸在路上。好像是只猫儿,因为有几只猫儿在周围逡巡,哀嚎,每当有车过来他们又仓皇四散开来。
见到这种情景我一般都是避之而无不及,我怕这凄凄惨惨的场面勾起我隐匿在心底的人生之悲感。
到了家门口,我的阿黄没有像以往那样迎上前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猛可地想起刚才那哀嚎着扯拉尸体的不就是瘸腿小黑吗!我赶紧返回事故现场,现场已被人打扫干净,一滩殷红的血迹还昭示着这里不久前发生一幕带血的惨剧。
我的阿黄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阿黄!你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