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每次看到有临终的病人,都会思考,会想他是会坚持在医院最后一刻还是会被拉回家?在我大安新帝国,被拉回家的人很多,放弃治疗,让病人回家。当然,也有不放弃的,哪怕多维持一分一秒,也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得到一个治愈的希望或者就是尽可能的缓解痛苦,每种做法都无可厚非。 通常这种决定权都握在配偶和儿女或者父母身上。做决定的人,往往是病人最亲近的人,做决定的人会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
有时候会想,我老了,生病了,一定不要住监护室。如果我不能自由的呼吸,宁愿从此睡去也不要插上呼吸机,一天又一天的维持生命,没有意识,没有阳光,只是机械的被维持着生命。这种想法从实习的时候就有,实习的医院里住着一个老干部,插着呼吸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躺在病床上,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着各种管子,意识不是很清楚,隔断时间就间歇的抢救,然后安稳的继续这样活着,看不到阳光,没有四季,因为他的妻子想让他活着。那时候听说已经这样过了一年多了。后来工作了,听原来的老师说,他又活过了一年。当时我想,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我一定会选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推他回家,只是吹吹风,见见光。后来才觉得自己太年轻。让一个人活着可能出于爱,对活着的人是慰藉,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剩余的价值,我宁愿相信是因为前面的理由。当然,如果我能活,我也是愿意喉咙被插上管子的,尽管会痛苦不堪。和活着相比,痛苦很艰难但是可忍受。问题是,这样的活着,和我们期待着的活着是不一样的,和有质量的活着更不一样,而且医疗是没有百分百确定谁能活的,或者有的人被判了死刑,但是却活下来了。奇迹无处不在,但是概率很低很低。
有时候也会超级讨厌和医生打交道,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含糊不清的措辞,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会明确告诉你好或者不好。你只能用心的理解他说的概率问题,而天性乐观且悲观的我,就会往最坏的角度想,也许会挂了,当然,也会无限次的暗示自己这只是个小问题,会解决的。而几乎大部分,甚至是所有的医生,在医患矛盾越演越烈的今天,在医学日益发展的今天,没人会肯定的说,一是疾病就是不确定的,二是为了减少纠纷,尽管理解,但是听到某些措辞,还是会很抓狂。例如前段时间去看病,大夫建议去保定,到保定看病,大夫说这个吧,我看着没啥,但是不好说,你去北京吧。这个是啥意思?我这个是大病吗?为什么要去帝都?然后心中百转千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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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转千回,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专业了,我明明就很了解大夫们的措辞,也很明白没有百分百的治疗结果,也明白上级医院可能会有更好更专业的治疗措施。但是还是忧愁了那么一会儿,就在那一会儿里,我脑袋里就瞬间想到了如果生命到了尽头,我会怎样度过?我还是不想要在医院里,用各种各样的管路和药物维持,我要回家,我要陪在亲人身边。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到最后的那些时间,所以决定做的干脆又利落,也庆幸,结果没有什么事。没有人是不怕死的,甚至有时候,人都会感知到什么,倘若百分之99的人知道自己会死,但是百分之一百的人会希望自己活着。
因为工作的需要,经常会遇到临终的病人。有位信佛的同学说,一定要善良的对待他们,你会有福报的,也许因为这句话,我才会在无数的深夜里不那么害怕,做好该做的事,不是因为期待福报,而是因为这句话,使生死变得温柔有力量,让这件事不再令人恐慌。当然,我也是害怕的,害怕病人会有事,也害怕每个分离的瞬间。
最好的告别里说,当一个人得了慢性疾病,就是被判了死刑,但是哪天行刑,就看自己的表现,缓期多少年了。即使有缓期,也不可能是无期徒刑,总有一天,我们会直面生死,不管有没有勇气。所以在有限的生命里,一定要做喜欢和欢喜的事情,爱且深爱亲人,朋友,爱人,或者其他自己更喜欢做的事情。
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想怎么过,你想在哪里?也许想想,并不是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