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就像一个大熔炉,一个人代表了一种化学物质,当许许多多化学物质相遇而产生反应时,你或许早已不是你自己了。
起初的时候,他是一位英姿战士,而屡遭挫折之后却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地度日,甚至为了糊口而不得不违反自己的意愿去教孩子们《女儿经》之类的东西,他是鲁迅笔下《在酒楼上》笔下的吕纬甫。
鲁迅先生是以吕纬甫的朋友身份出现在文中的,开篇鲁迅先生便写道:‘我从北地向东南旅行,绕道访问了我的家乡,就到了S城’,他忽而想起吕纬甫,先前吕纬甫是一个很有革命热情的青年,他和他的同学曾到城隍庙去拔过神像的胡子,还因为激烈地争论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打起来’。
此时的吕纬甫像一株山茶树,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且傲慢,如蔑视游人的甘心远游。他是想拯救陷入险地的民族的知识分子,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是敢于对抗旧习俗但同时又想法过于天真的爱国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
可周遭的乡民将他视为义务,并且村里开始有谣言,说吕纬甫是疯子,否则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谣言猛于虎,在思想保守封建的小乡村,谣言一下子就传遍了,并且越传越夸张。
于是他被谣言压垮了。
当再见吕纬甫时,他的面貌颇有些改变,但一见也就认识,独有行动变得格外迂缓,很不像当年敏捷精悍的吕纬甫。我与鲁迅先生一样,起初很以为奇,接着有些悲伤,特别是他的那番话:‘我在少年时,看见峰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下,即刻飞去了,但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点,便以为这是在很可笑,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饶了一点小圈子。’他讲得很坦诚,以及对于自己的改变的嘲讽,痛心与无奈。
从上可以看出,吕纬甫思想十分清醒,但却浑浑噩噩地度日,并且使自己陷入无力自救的境界。我仿佛感受到鲁迅先生力透纸背想传达的思想—对这种悲剧人生的严峻批评。此时,我想,唯有坚信自己的信仰,才能对得起仅有的一次生命。人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懂得思索以及思考。
吕纬甫又黑又浓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去了精采,但当他缓缓的四顾的时候,却对废园闪出“我”在学校时代常常射人的光来,大概他是想起了年轻时双方彼此有好感的女孩—阿顺,她想拥有剪绒花,而最后女孩却嫁给他人。
在尴尬的相处气氛中,掌倌送上账来,交给“我”,他也不像初到时候的谦虚了,只是向我看了一眼。读到此处,忽然有一种失望,他已从本质里开始变了,因拮据的日子和现实的考验失去了基本的待客之道,多年的圣贤书的教导早已在这个小动作里而烟消云散,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知识分子,反而像一个无赖。
就像莎士比亚的《雅典的泰门》里所说:金子,只要有一点儿,就可以把黑变成白,丑变成美,错变成对,卑贱变成高贵,懦夫变成勇士,老朽变成朝气勃勃!啊!这个闪闪发光的骗子手。
“我们一同走出店门,他所住的旅馆和我的方向正相反,就在门口分别了。”其实预示着鲁迅先生亦和他走上不同的思想道路,纬甫在他的人生道路中丢失了信仰,但鲁迅仍继续勇往直前。
往更深层面想,他何尝没有反抗过。改变他的,除了金钱,还有拒绝接纳新思想的固执乡民,这些乡民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他们从父辈那里接受了保守的小农思想,而他们的父辈又是从他们的父辈继承这些思想的,而这些思想,只是统治者为了更好加强中央集权,巩固自己的统治所实行的愚民政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