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春天真的是一个让人心情容易抑郁的季节,在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春光明媚春风和煦的日子里,从大地褪去的所有的冬天的寒气好像都渗进了我的五脏六腑。难过浸泡着我,我浑然不觉,只有当突然莫名其妙流泪时才意识到,难过原来一直在发酵。我一直留心劝告自己,不要内耗,但是内耗之所以称之为内耗,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内耗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我可会把这种来势汹汹的难过当回事了,不过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是否把它当回事,它每次都还是会不期而遇,我欠缺一些处理这种心情的能力。所以,它大概也根本不是一种需要我去解决掉的心情,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是平和快乐的。快乐起来的我,也是认真的在快乐着的。不快乐的时候我就会说:开阔的快乐像明亮的光,而我是一盏接触不良的灯。人果然,不,我果然是心情欠佳的时候会笔力大增。然后当理智稍微回笼的时候,又会十分地厌弃这个所谓“笔力大增”的自己。前面短短几行,我的心情已如过山车一般。
引发我刚才如泰山崩于前的难过的,是舍友的父母等下会过来,而舍友今天不在,我得和她的父母单独相处一会儿。我有点紧张,一点儿也不展露不出在办公室和其他是同事也是长辈的老师们相处时的那种游刃有余。我这样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舍友的父母施恩于我,我目前能够在这个地方称得上是活着,全是因为舍友以及舍友的父母。他们之于我,是贵人。我当然也是知道,或者说我自认为我知道,舍友的父母期待我应该怎样。应该怎样作为一个朋友,应该怎样作为一个被他们照顾的人。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真的能做到吗?同时我知道,我有如果不刻意加以规制引导就会滑向堕落的倾向。这种堕落不是指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说实话,我都快放弃我的未来了,能走多远能走向哪儿都随意吧。最好是莫名其妙地突遭横祸、罹患只剩下一个月寿命的恶疾。我的堕落是指,如果不加以约束自己,自己会因为看见了各方面的差距而萌生的心理不平衡之感,在这种心理不平衡感的左右下,就像段子里所说的那样,我的一些有关做人的美好的品德就会逐渐流失掉,从而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虽然知道人肯定不是在十八岁以前就被定义的,人都是死后才有关于他这个名字的内涵和外延的,但是有一些十八岁以前的东西却是十分珍贵的。所以,我真的能做到吗?为什么想到要和舍友的父母单独相处一会儿就会十分紧张呢?因为他们不是与我毫无关系的同事长辈,他们是对我有恩的长辈,在这样的长辈面前,我会自觉认为我们不是一个平等的位面的。我应该顺遂他们的期待,但从能力出发,我顺遂不了。如果有人在我身上的投入是打水漂,我会觉得我对不起他。因为人家是和我原本是毫无关系的,他们可以帮,也本应该不帮,但是他们帮助了我,还是在我特别需要的时候。如果我是有价值的人,我其实应该沉默地努力,等待日后报答。但是我对我自己十分消极悲观,从我这一点看来,我就不具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胆识与魄力。老天爷热衷于戏耍我,所以我已经不习惯承诺别人了。野心我是没有的,行动我是迟缓的,思虑包袱我是重担在肩的。对了,我还是一个无比想要逃避一切的人。如此的一个我,会拂了任何人的期待。
但是我又无比顽强地苟活在这个不值一提的人间,扛着我如五指山一般沉重的包袱,一闪一闪亮晶晶地苟活着。我知道杀死我这些内耗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行胜于言以及砥砺我的钝感力,就事论事加之不顾一切地往前,如果辅助一点心境澄澈、脸皮厚就更好了。可是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好难。我甚至不能够做到“思想是保守的,行为是奔放的”,我的表里如一总是在需要我表里不如一的时候大放异彩。我现在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灿烂明媚的,让我觉得只有我是裹着泥浆结着冰霜的,可是一旦这样想,就会陷入不平衡的心理状态,久而久之让自己成为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暂时我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的。我果然,应该多去看别人失败的例子,用他人的失败来安慰自己勉励自己。他人的灿烂明媚,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走过泥泞,或者说,单纯的就是上辈子积德了。而我,一个坚持“如果我这辈子的不幸是因为上辈子我造了太多孽导致的,那我这辈子也要造孽让下辈子的我去偿还,反正每一世都不记得上一世”想法的人,显然是完全免疫了这种灿烂。我都快把自己那点倒霉嚼成烂泥了,顾影自怜只会无限削减我所剩无几的面对这不值一提人间的勇气。所以,我真的不能够莫名其妙地突遭横祸、罹患只剩下一个月寿命的疾病吗?没事的掰玉米,要尽力去一闪一闪亮晶晶地活着,等你终于喜欢上这光怪陆离的人间时,你心向往之的乍然离开就会突然造访了。届时,是多么一个笑话。
2024.4.1后记:多看别人失败的例子是开玩笑的,看多了以后只会让自己看不得别人成功,那多吓人啊。人果然还是应该,“目中无人”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