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猫

看到一个不算熟悉的朋友发布领养猫的信息,是她自己的猫,不打算继续养下去,在找下家,理由是猫太粘人她没有耐心,还配了几张往日的猫照片。

突然就觉得很绝望。

之前看她发过许多次撸猫的照片,在她的镜头下,猫十分生动可爱,而且她为它取名“王佳芝”——是她最爱的名字。

她此前也曾抱怨猫太过粘人,但口气是甜蜜的不耐,是春日的细雨,尽管也有凉意,却只是些微。

不像今日,发布消息的口吻,全是冰冷的不耐,是耐心耗尽之后的厌烦,用的词语是“撂挑子”“找下家”,昔日倍感甜蜜的缠磨今日成了厌烦的理由。

我不知这算不算对这一幼小生命的尽责,因为自己耐心耗尽而无法继续温柔以待,故而为其寻找一个更好的归宿,这似乎听起来也是一种尽职尽责——起码她努力地在使这一脆弱的肉体得到尽善尽美的照顾。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实在可以说是一种无情的不负责任。

由于一时兴起而背负起一个柔弱的生命,它全无生存能力,所能依靠的也仅仅是你一颗怜惜的心,你对它有全然的掌控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爱时尽力珍视,厌时则随时可弃,而它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比起那些不爱时将其随意抛弃的主人,为它寻找一个不错的下家似乎已是值得称赞的行为。

但这只让我觉得心寒,觉得人类的感情是如此可笑。

我们仗着自己这微弱的优势,随意决定一个生物的命运与来去,这似乎能给人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也许是我太过狭隘吧——自私的人类永远可以为自己的抛弃找到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比如家里房子太小、邻居投诉、吃得太多或者像这位朋友一样的耐心不够,我们抛弃他们时就像决定承接他们时一样容易,也许内心会煎熬一段时间,但很快我们就可以被自己不得已的理由说服,继而心安理得的继续自己的人生,而那个被忘诸脑后的生命,已然从我们的生活蓝图里消失,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所以,要怎么去相信爱情呢,要怎么去相信所谓的责任感呢,我们的感情总是如此多变,每一秒,身体里的细胞都在更新,每一天都是一个与过去不同的人,连人都不同了,还固守感情做什么呢。

我总听人说,不要把猫狗和人比,但你既然会对照顾宠物失去耐心,为什么不会对照顾恋人失去耐心?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不同吗,我的答案是没有。

十分钟后,这位朋友将领养信息删除。我不知她是否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了接盘侠,还是决定要继续背负这个拖累,这只猫咪还能否保留“王佳芝”这个可爱的名字,一切都是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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