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嘉德香港2017年秋拍上,张大千的工笔力作《密积金刚》以3491万港币成交,超低估价近6倍;而在中国嘉德2016年秋拍,其《巨然晴峰图》以5800万元起拍,9000万元落槌,成交价1.035亿元。截至目前,张大千共有4件作品超亿元大关。
【生前就是“领涨股”】
早在2013年艺术品成交额全球排行中,这位画家的作品,就以总计3.206亿美元的成交额名列全球第三。一直以来,他的作品都常被当作中国近代书画市场的“领涨股”。这位大师早年就享有极大声誉,被西方艺坛称作“东方之笔”。不仅开创泼彩风格,精于工写结合,还将重彩、水墨融为一体。
不过萃花实不相瞒,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偏偏在于擅长对经典艺术作品的临摹,徐悲鸿称他是“五百年来第一人”。可是坊间亦有人戏称他是“五百年来造假第一人”,因为他的仿古画作,不仅可以在鉴赏行家面前以假乱真,更有收藏家慕名而来,不求原作,只求一部上乘的仿作。
【被艺术之神选召的孩子】
天时地利,好像为艺术而生。张大千本名正权,出生在四川内江,家里排行老八,惦念未婚妻谢舜华去世,出家为僧,法名大千。这个生于十九世纪末书香门第的少年,非但没受到动荡社会环境影响,反而自小跟随姐姐从母习画。
据说中学时曾有一次意外被土匪绑票,张大千被迫跟土匪去抢劫,他站在一旁看热闹。有人警告他要动手拿东西,否则犯忌讳,他就在书房里拿了一部《诗学涵英》,土匪训他:"怎么偏偏抢书?“输”是犯忌的。"他只得换成挂在墙上的四幅《百忍图》。
张大千十八岁东渡日本,系统学习了艺术理论,回国后拜李瑞清、曾熙二位先生为师。此后便执迷中国书画一发不可收拾。26岁的他举办了个人第一场书画展,当时一百幅画作一经展出,就全部售出。
虽然年少成名,但他愈练愈勤,有人来访,他就边聊边练习画作,反倒成了一种雅趣。他游历四方,雄奇瑰丽处、人头攒动处,都有他的身影。他的一生都在为艺术事业奔走,因心脏病突发离世的他,就在去世两个月前,还亲临台湾国立博物馆 “张大千书画展”,并策划还未完成的《庐山图》特展。
【临摹是一生的事业】
与许多画家相似,张大千的绘画始于临摹,但这条路他走了一生。从石涛起,八大山人、陈洪绶、徐渭,隋唐宋元明清诸家,被他临摹过的画家不可计数。张大千曾邀请内行人鉴赏画作,黄宾虹、罗振玉、陈半丁、吴湖帆……他的临摹作品在这些人面前,不仅以假乱真,更能以假胜真。
在张大千临摹的所有画作中,最能以假乱真的就是石涛的伪迹。关于伪迹有很多逸事,其中一个故事和藏家陈半丁有关。一次陈半丁邀朋友来到自家,欣赏自己最新收藏的石涛作品,很多名人都慕名而访,待陈半丁将石涛画页拿出,一时间厅里都是赞叹之声,而张大千看了后却笑了起来。
原来,他不仅能说出每一页都画了什么,甚至连题款与印章都说得别无二致。陈半丁问张大千,莫非你也收藏过这套册页,张大千直言,这是我画的,然后他当场拿起纸笔,给众宾客画了一幅石涛的画。
还有一次,美国某著名美术博物馆曾举办一场中国画家石涛作品特别展,并且在世界范围内邀请了很多资深名人。张大千到场后,在展厅匆匆浏览便走出来,随即对秘书莞尔一笑,说:“这些画中三分之一是我早年的仿作,嘿嘿”。
书画鉴赏家、史论家傅申评价张大千,“他是身上拔一根毫毛,要变石涛就变石涛,要变八大就变八大,要变唐伯虎就变唐伯虎”。
临摹在中国画学习中至关重要,不同于西洋画侧重写生,临摹古画是国画修行必经之路。张大千眼中的临摹,是在“师古人、师近人、师万物、师造化”,但他师古却不拟古,不仅在临摹泼墨的基础上创造了泼彩,还开创了泼写兼施的新风貌,也为作画改善了宣纸的质地。
关于泼彩的创作,也有过一段相当风流的轶事。据说张大千在巴黎的时候,跟好友郭有守去看巴黎画廊,一次他们在夜里去看当代艺术家表演,一个裸女将身体涂上颜色,然后在画布上滚,张大千说:“这个我也会啊!”于是泼彩这门画法就此诞生。
后来,他的临摹境界不断提升,将对象转向民间艺术与石窟艺术。1941年开始敦煌之旅,1943年11月返程,为了这次敦煌之行,张大千卖掉不少珍藏的古字画,甚至举债5000两黄金,直到20年后才还清。
初到敦煌的三天里,他大致观察了一百多个大小石窟,发现每个石窟中都有精美壁画,于是毅然改变了原定三个月的临摹计划,将计划时间延长至两年。在这期间,他不厌其烦为密如蜂巢的石窟编号,筹钱购置道具,而在临摹过程当中,由于石窟内光线暗淡,张大千在临摹时常一手秉烛或提灯,反复观看数次才画上一笔。
两年零七个月的时间里,张大千总计临摹276幅壁画,且完成长达20万字的学术著作《敦煌石室记》。关于敦煌一行,外界评价褒贬不一,由于敦煌莫高窟始建于公元366年,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后人往往把前人绘制的壁画用泥土覆盖,再画上新的壁画,这样洞窟内就形成相当多数层壁画的奇观。
张大千为了临摹从北魏至清的历朝壁画,不惜将上层墙面剥离,于是对墙体造成不可修复的破坏,以至于令后人诟病至今。
左上 张大千,右上 黄文馥,左下 史苇湘 杨同乐,右下 关友惠。
左 张大千,中 范文藻 常沙娜,右 史苇湘 杨同乐。
不过他的画技,经历几十年临摹的锤炼,的确获得了质的飞跃。后来他每到一地,都用既有技艺与新艺术融合,在仿制的基础上使作品和景物在宣纸上得到新生。
有人评价张大千一生画作,30岁以前清新俊逸,50岁进于瑰丽雄奇,60岁以后达苍深渊穆之境,80岁后气质淳化,笔简墨淡。萃花以为,越到后期,越是临摹技艺的反刍。
如今他的作品已列入限制出境保护名单内,这位明目张胆的“国画临摹匠”,作品也位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萃花觉得,张大千的一生留下不止一张张浓墨重彩的各样泼洒,还有凝结在画作当中的,对技艺持之以恒的追求。
尽管张大千一生对敦煌研究价值颇丰,但其对敦煌墙壁的破坏,为我国文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张大千仿造历代名家画作,技法高明,却也不得光彩。他晚年远走欧美,终身未归故乡,恐怕也怀着对年轻时诸事的反思。
历史总是交由后人探寻与评说,是非功过,见诸君智。但无论如何,张大千确是为中国近代艺术史,泼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撇,缓缓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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