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年前的地理大发现,让人们在一夜之间发现世界改变了模样。倍于欧洲的新大陆,传说中的黄金之国,证明大地是圆形的新航线,历史上利润最高的三角贸易,每个人都力图在新世界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而位于新世界中心的加勒比海也迎来了海盗们的黄金时代 。
在我们孩童时代,向往着彼得·潘与虎克船长的冒险;在我们少年时代,渴望着像路飞那样成为海贼王;在我们成年之后,想过杰克·斯派洛船长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人生的每一阶段,都不难见到海盗文化对我们的影响,这些自由驰骋在大海上的海盗形象,既不是身着皮甲的伽太基人,也不是头顶角盔的维京(Viking)海盗前辈,而是16世纪中叶-18世纪中叶的欧洲船员。在发现新世界的200年中,在世界强国的冒险者们疯狂争夺资源、攫取利润、没有规则、强者为王的海上,诞生了数不清的传奇,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创作者们想象出天马行空的故事,后人称这个时代为海盗的黄金时代。
海盗的乐园
加勒比海成为海盗行为的中心,绝非偶然。
首先,加勒比海是探索新世界的据点
由于哥伦布最早发现的新大陆位于加勒比海的巴哈马群岛,之后又陆续发现了古巴、海地等岛屿,因此,欧洲至加勒比海作为当时人们唯一已知的航线,以西印度群岛为据点展开对新世界的探索,这成就了贸易繁荣的加勒比地区,也为海盗时代的到来提供了基础。
加勒比海的岛屿至今仍沿用了西印度群岛的名字就是因为哥伦布直到死之前仍然认为他发现的是马可·波罗所描述的印度(当时人们并不知道美洲大陆的存在,根据地圆说哥伦布认为一直向西航行会到达东方同一纬度的印度),这也是为什么依据发现者命名新大陆的习惯,美洲大陆以后来描绘出地图并判明为新大陆的亚美利哥的名字命名而不是哥伦布。
其次,加勒比海是新大陆的中心
加勒比海位于美洲中部,作为美洲罕有的内陆海,无论对于贩卖黑奴还是挖掘秘鲁的金矿,都是航运的必经之地,为海盗们提供了充足的猎物。
再次,加勒比海远离欧洲海军
是三角贸易中海军力量最为薄弱的环节,为海盗行为提供了条件。三角贸易指欧洲商人从本国出发装载枪支、盐、布匹等精工品,在非洲换取奴隶,之后驶过大西洋,在美洲换成金银、珠宝和糖、烟草、稻米等原材料后返航。其核心是奴隶贸易,源于西、葡侵略者在美洲施行种族灭绝政策导致的劳动力稀缺。
然后,加勒比海是最大的内陆海
从基础条件上足以容纳数量众多的贸易商船和海盗行为,为海盗行为提供了狩猎场所。
最后,加勒比拥有众多的岛屿和复杂的地形
便于海盗躲藏和袭击过往船只,为海盗们提供了各种天然的设施,可以说是海盗们的天堂。
于是,随着人类历史上最重要进程的到来,加勒比的海盗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然而,伴随着各国势力及相对形式的变化,不同时期的海盗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
海盗的历史
1492年-16世界中叶 孕育期
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到其后的50年间,西、葡两国陆续对新大陆进行了多次调查与劫掠,海盗行为也随之而生。在西班牙冒(qin)险(lue)者科尔特斯征服墨西哥,毁灭阿兹特克文明后,他的两艘运输金银的船只就于1523年被法国海盗胡安·丹戈在亚速群岛之外截获。此时逐渐产生的海盗可谓原生态海盗,并没有得到国家的支持,与他的前辈们并没有太大不同。
16世纪中叶-17世纪中叶 发展期
航海技术发达的西、葡两国自从亚历山大教皇处得到分割世界的敕谕后(当时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多大),不顾自身工业落后的现状,强行公布了具有垄断性质的商业法,严禁其他国家同拉丁美洲进行贸易,惹得欧洲其他国家怨声载道。面对着如此巨大的资源与利润,工业较为发达的英、法、荷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凭借自己工业化生产的商品数量大、品种多、价格便宜,很容易就在殖民地的西班牙庄园主之间打开了市场,形成了走私的地下贸易,并在不久之后发展成三角贸易。
16世纪中叶开始出现的走私贸易为海盗们提供了更为合适的猎物和温床,然而更加重要的转折点发生在1567-1568年,三角贸易的开创者,英国的大商人、航海家、海盗、奴隶贩子约翰·霍金斯的第三次走私航行被西班牙海军袭击,霍金斯与其表弟弗朗西斯·德雷克险些丧命,5艘船被击沉3艘,300船员遭遇了屠杀,英国女王伊丽莎白闻讯后大怒,随即下令夺取了当时停留在英国港口避难的西班牙财宝运输船只。时值西班牙镇压尼德兰革命,英国对尼德兰地区的贸易本已遭遇严重损失,至此标志着英、法、荷与西班牙的正式对立,海盗行为开始得到了国家级的支持,成为世界斗争的中心。
此时海盗的显著特点是与海军和商人的高度融合,可以说三位一体,英国不少有名家族,都是海盗起家,很多商业公司,实际上是海盗公司,你根本分不清它们三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他们往往既是新世界的开拓者,国家与民族的英雄,又是打通世界贸易的人,也是罪恶的奴隶贩子,还是凶残的掠夺者和杀戮者。在这一时代,英、法、荷三国海盗的目标无疑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西班牙人。
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是霍金斯和德雷克兄弟二人,他们两个一个做走私,一个做劫掠,而女王本人,以及柏立勋爵、勒斯忒和伦敦商业区的大银行家都是他们的股东。他们进行的也不仅是海盗行为,霍金斯帮助英国海军制造了新型的舰只,设计了新的作战方法,奠定了英国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基石;而德雷克更是凭海盗力量击沉33艘西班牙补给船,掠劫无数,将战争拖延了一年,在英西大海战时,英国有34艘皇家战舰,60艘私人战舰,其中34只属于德雷克队。除此之外,此兄弟二人在航海方面也有诸多伟大的贡献。
1937年-1970年,有33年的时间,英国的钱币半便士(Half Penny)上一直以德雷克的金鹿号为图案。英国文化中有一首民谣叫做“德雷克的鼓(Drake’s drum) ”,大意是说,如果英国蒙难,只要德雷克的鼓又响了,他就一定会回来为英国解难。
17世纪中叶-1713年 成熟期
英国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后,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控制力逐渐衰弱,此时海盗行为更为猖(fan)獗(rong)。而国家也不再刻意培育海盗,而是利用那些自愿的海盗,他们告诉船长,你们去打西班牙人,得到的利益都归你们,这种做法更经济便宜,比养一只海军队伍要便宜的多(当然后来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如果说发展期的海盗是临危受命的三位一体,成熟期的海盗更多的是处于灰色地带,他们更接近自由的、本色的海盗,当然,除了那张“私掠许可证”。他们依然肩负国家的希望,与西班牙争夺海洋,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都在攻击西班牙人,但很快,英国人开始攻击法国人,荷兰人也参与了进来,在这未开化之地,无规则之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此时国王把海盗绞死还是赐爵,取决于赃物是否分给国王、总督,以及分给了多少。
这一时代的代表人物是摩根·亨利,被誉为英格兰之剑。亨利本是英格兰招募去巴哈马抢夺土地的士兵之一,由于遭到西班牙的伏击,部队败退后转攻了防守薄弱的牙买加,并将牙买加建设成为海盗的巢穴和英国的皇家港,之后,亨利成为一名私掠船的船长。
相对于通常海盗的海上劫掠行为,亨利为国家卖了更多的力气,黑白通吃的亨利集合海盗为英国攻陷了贝略港和巴拿马,当然不只是为国效力,没有军装束缚的他为了掠夺财富,残忍地折磨屠杀城里被抓住的西班牙人,逼他们说出财宝的下落,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就如同西班牙人当时对印第安人做的那样。在他身上完美诠释了一个国家的海军和英雄,就是另一个国家的海贼和魔鬼。
1713年-18世纪中叶 衰退期
1701年9月,西、英、法、荷为了争夺霸权展开了全面的战争,并逐渐形成了英荷VS法西的局面,史称安妮女王之战。在持续了12年的漫长战斗之后,终于1713年4月11日签订《乌得勒支条约》而画上句号。《乌得勒支条约》的签订是海贼史上最大的事件,至此西班牙让出了霸主的地位,英国和荷兰可以在加勒比海进行公开的贸易,贸易量成倍增长,唯一失利的是当年的私掠船。4万名英国水手,其中包括很多老兵,一夜之间就失业了。
他们几乎没有其他的谋生方式,他们一直在做海盗,因此还受到政府的褒奖,现在突然变成违法,还可能被判死罪,他们几乎无处可去;另一方面,英国成为了新的霸主,开始清洗之前立功的海盗,维持新的海上秩序。如果没有国家的支持,海盗行为无法达到如此的规模和影响力,在失去支持之后,海盗这一职业的黄金期注定已走向尾声,然而,此时大量无处可去的人们自愿所选择的激情而短暂的人生,却让海盗这个词释放了它本来的魅力。海盗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任何过往的船只,如同《彼得·潘》中温蒂回归现实的遗憾让它迥立于童话之林,追求自由与对抗权威的海盗们短暂而辉煌的人生也让这一时代的海盗形象留在了人们心中。
接下来的时代属于公开对抗英国皇家海军的,最负盛名、无恶不作的海盗黑胡子爱德华·蒂奇。乱糟糟的络腮胡、独眼、木腿、鹿皮靴、再配上一顶达达尼昂式的帽子或是鹦鹉,这是几百年来人们结合海盗的特点又经过无数次的艺术加工的海盗“标准像”,而这,就是蒂奇。
还有历史上最为成功,战果最为显赫的海盗黑色准男爵巴托罗缪·罗伯茨。他在三年的海盗生涯中,抢劫了400艘商船,黑胡子在15个月中劫了23艘,基德船长只成功劫了两次;他严格禁酒,善于利用人心,冷酷无情,仿效摩西十诫完善了海盗的民主制度海盗十二诫。
以及,西班牙的红发海盗女皇卡特琳娜,英国的棉布杰克以及他的两名女海盗安妮·邦妮、玛丽·里德等等,在海盗最后辉煌时期留下了无数的故事和传说,他们追求的不只是财宝,更是自由,是一种生活方式。人们常将1713年前后的一段时间,即1691年-1723年间称为海盗的“黄金30年”,后世的文艺作品依据这一时期的海盗形象塑造出一代又一代的经典角色留在人们心中。
附录:罗伯茨十二诫
(1)每个船员都有权参与重大问题的决策,大家集体投票决定;只要一抢到新鲜的食物和含酒精的饮料,每个船员都同样有权得到它们。
(2)每个船员都应当以预先决定的次序被叫到被抢船只的甲板上去,以便他除了自己的一份战利品外还能获得一套新衣服。
(3)船上的人一律不准用纸牌或色子赌钱。其价值超过1个西班牙银币,就要被放逐或者枪毙。
(4)灯光和烛光都要在晚上8点钟熄掉。凡是想要继续喝酒的人,都应当在甲板上喝。
(5)每个船员务必使大炮、手枪和马刀保持清洁和完好无损。
(6)禁止女人和孩子待在船上。把乔装打扮过的女人带上船来的人、未经女人同意就与她乱搞的人应当被处死。
(7)擅自离船或离开战斗岗位的人、偷取同伙财物的人、隐瞒秘密或财物的人,要被处以死刑或被抛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岛上去。(为延长被惩罚者的痛苦,通常会给他留下一小瓶淡水,这样他就会在喝与不喝的情况下徘徊数天,后来因为缺水受尽几天折磨而死。比较人道的时候,还会留下一件小武器和一发子弹。)
(8)船上禁止打架。所有争吵都应当在有公证人的情况下在岸上用马刀或手枪来解决。杀害同伴的人要和死者绑在一起扔到海里去。
(9)在每个船员尚未收到自己那份1000英镑的基金时,任何人无权离开协会。
(10)在打仗时失去手足或变成残废的人,可以不干活留在船上,并从“公共储蓄金”里领取800块西班牙银币;受轻伤的人得到的钱就少一些。(如:失去右手的受难者,给600西班牙银币或6个奴隶;失去左手或右脚的,给500西班牙银币或5个奴隶;失去左脚的,给400西班牙银币或4个奴隶;失去一只眼睛或一只手指的,给100西班牙银币或1个奴隶。)
(11)船长和航海长在分战利品时要得到2份,炮手、厨师、医生、水手长分1.5份,其他有职人员分1.25份,普通水手分1份。
(12)乐师们每逢星期天都可以休息。而在其余的6天里,他们都应当奏乐供船员们消遣。
违反任何一条规则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下篇《海盗之心》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