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月亮比外国更圆?

原创 易浩宇 微信公众号”“娓娓道事”

现在网民们似乎有一种“中国的月亮比外国更圆”的心态,网络上充斥着一种极端排外倾向,但凡提及外国的,无论是人还是文化抑或是物品,见不得说好,一说好就群起而攻之。反之,如果说某一东西中国的比外国的好,那就能收获一片叫好声,当然最叫座的是,中国一切都比外国好;倘且举办的某一活动或者出售某一东西,含有外国元素,便指责为文化侵略。见一女孩穿着和服行走于苏州淮海街-----一条当地打造的日本动漫元素的风情街,便想到了日本的再一次“侵略”,诉之以“寻衅滋事罪”;极端者,则谬称外国某种文化或者某个民族直接就是起源于中国,你要说外国好,对不起,连外国人的老祖宗都来自于中国!例如,一位叫杜钢建的退休教授,竟然论证了“英国人和英语起源于湖南”。

他们这样做,美其名曰“增强文化自信”,又或者举起“捍卫民族文化传统”的大旗。我向来认为,增强文化自信和捍卫民族文化传统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坚持我们优秀的文化传统,也才能让我们始终屹立于世界的民族文化之林。但,真理多走一步就会成为谬误。因为,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坚持真实、真相和真理,不应该目光短浅,看不到自己的短处;也不应该鼠目寸光,看不到别人的长处。如此,才能不断丰富我们的文化,促使我们的文化革故鼎新,而不是固步自封,从而死水一潭。

过去我们不是这样。改革开放之初,在经历多年的封闭之后,我们刚刚打开国门,睁眼看世界,看到的是外国技术是如此先进,物质是如此丰富,文化是如此缤纷多彩,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憾,便发出了“外国的月亮比中国更圆”的感慨。那时,从媒体到名人演讲再到百姓日常闲聊,处处以外国文化、外国的东西为荣,一股“崇洋媚外”的思潮流行,似乎中国的文化与东西一无是处了。

随着我们综合国力的增强,我们技术和我们的产品迎头追赶,甚至领先于世界,短短三十年过去了,“外国的月亮比中国更圆”已然为“中国的月亮比外国更圆”所代替,似乎不说“中国的月亮比外国更圆”似乎就不足以体现爱国,不足以体现文化自信。

中国的月亮比外国的更圆吗?肯定没有,正如外国的月亮也没有比中国的更圆,因为我们共享一个月球。外国的东西就一定比我们好吗?未必,有些东西是更好,但有些东西是更差,还有些东西各有优劣之处。外国的文化更是难以说清。对于中国的东西、中国的文化传统,我认为正确的做法是,对于落后于时代,与现代文明相悖的糟粕,我们应该摒弃;而那些好的、有益的,我们独特的而又兼容于现代文明的东西,则是“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们不但不应该丢弃,不但不应该与所谓的国际惯例接轨,而是应该继续坚持并发扬光大。当然,要正确分辨两者,就需要我们具有博大的心胸和智慧的双眼。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更圆”与“中国的月亮比外国更圆”两种说法差异是如此之大,但我始终认为,说这两种说法的人,他们中大多数的人其实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他们都是那种见风使舵,察言观色而投其所好的人。他们善于观察当下官方到底刮什么风,民众又好那一口。一旦他们认定了准确的风向,他们就使命地投其所好,使劲地煽风点火,助长风势。于是,在过去,在他们口中,外国的月亮越发比中国的更圆了;到了现在,同样一张嘴,便是中国的月亮越发比外国的更圆了。

他们也是那种汲汲于利益,收割流量而中饱私囊的人。说外国的月亮圆时,那时虽然没有“流量”概念,但同样是为了吸引眼球,可以四处演讲,到处发表文章,也能受到有关部门关爱;如今有了互联网这个平台,那说中国月亮更圆,就更是能收割流量,收割韭菜、收割智商,收得盆满钵满。


我始终认为,既要增加文化自信,也要看到别人的长处;既要保持和发扬光大我们优秀的文化传统,也要善于吸纳他人的长处,站立在防止盲目排外基础的自信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正如鲁迅先生所说:

“汉唐虽然也有边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于为民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凡取用外来事物的时候,就如将彼俘来一样,自由驱使,绝不介怀。一到衰蔽陵夷之际,神经可就衰弱过敏了,每遇外国东西,便觉得仿佛彼来俘我一样,推拒,惶恐,退缩,逃避,抖成一团,又必想一篇道理来掩饰,而国粹遂成孱王和孱奴的宝贝。”

胡适先生在一百多年前也告诫我们:“到了我们不肯学习人家的好处的时候,我们的文化也就不进步了。我们到了民族中衰的时代,只有懒劲学印度人的吸食鸦片,却没有精力学满州人的不缠脚,那就是我们自杀的法门了。”

我想,真正的文化自信,就是要让我们挺起脊梁来,端正自己的态度,辨正地看待外来事物,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一样,对于外来的东西“就如将彼俘来一样”,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之,毫无畏惧、抗拒心态。

今天我们的经济体量世界第二,综合国力在世界上排名靠前,就应该有汉唐的气魄之雄大,完全没有必要如弱国心态来抗拒外来的东西。与其盲目排外,不如静下心来,练就“火眼金眼”,分辨清楚那些东西、文化是先进、文明和对我们有益的,而那些是糟粕,落后的、负面和对我们有害的。倘若对于外来东西,始终抗拒,以“中国月亮比外国更圆”心态看待之,“仿佛彼来俘我一样”,那就不是文化自信了,而是弱国心态,最终造成“锁国闭关”状态,那就会走向如胡适先生所说“那就是自杀的法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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