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说荒木公平的人生—如果用人生一词略显夸张,那么且用职业生涯好了—全都奉献给了辞典,也绝不为过。”这是小说的开头。小说中,主人公马缔光也与他所在的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用15年时间编了一部与时俱进、立足当下的国语辞典《大渡海》。
我无法感受这种执着,像书中所说的:“编纂辞典的工作和一般的书籍或杂志都不同,是个非常特殊的世界。需要有耐心、不厌倦繁琐的作业;专注于词汇的世界,又不至于迷失其中,同时具备广阔视野。现在这个时代真的有这种年轻人吗?”
记忆中,辞典对我来说只是应付某个学期开学时老师所说的“必备工具书”,甚至荒唐的是,一整个高中过去,买来的牛津高阶都没拆过封。所以,当我读到书中这样形容一部字典:“这套辞典立在积满灰尘的书架上,宛如悬挂在夜空的明月,洒下纯净的光芒。”我想,它的美,只有少数人能领略。
主人公马缔光也是个不修边幅、不善交际、毫无存在感的人,但仅有一点,他对词汇的感觉十分敏锐,是为辞典而生的。在人生的大海上,凭着一分认真,他可以一苇以航。可尽管人如其名(他的名字与认真同音),在现实生活中,他依旧无法将自己的心意准确传达给对方。幸而有辞典这艘船,他能搜集漂浮在漆黑海面上的点点星光。只为了能用最恰当的措辞,准确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传达给他人。同样的,词汇美妙,却也纷繁,“如果没有辞典,我们只能伫立在这片浩瀚的大海前,驻足不前。”
编纂辞典无疑是这部小说的线索,经由这项无利可图、长路漫漫的事业,马缔体验人生之喜怒哀乐,友情、爱情、团队精神、领导力都是他在这场航海中的修炼。在一个个词语中斟酌,由恋爱的感觉而体会“恋慕”的意义,由对事业的热忱而明白何为“热血”。
小说是平淡的,十五年伏案编纂、收集词例、五番校对,人世悠悠,恍如编辑们翻阅纸张磨平的指纹,恍如风平浪静的大海,词汇们在海上如同小舟般渡过了岁月、渡过了人们。
小说并不多么优秀,感动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与出版行业相关的从业者、抑或是对纸张深深眷恋的人们。触动在于,对一份不能立刻获得眼前利益的事业的匠人精神。纸张翻动中,指纹渐渐隐去,不浮躁,慢慢欣赏和感受,这是渡海的意义、渡人生的意义。
想起去年一则新闻:中传媒大教授车洪才编纂的《普什图语汉语词典》,而这部词典立项于36年前,到了“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的年纪,词典才完成。不由让人万分动容。也许时代世俗,世人功利,在自己能掌控的领域,即使岁月逝去,这份匠人精神是你我克服这个时代的地方。
如同一则广告《致匠心》中说的:“世界再嘈杂,匠人的内心绝对必须是安静的。一辈子还得让一些善意执念推着向前,我们因此愿意听从内心的安排。专注做点东西,至少对得起光阴岁月,其他的,就留给时间去说吧。”
人生,有的事情真的不要急,慢慢航行吧。
小舟从此逝,沧海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