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元曲36 (九首)

        景元启,生平事迹不详。今存小令十五首,套数一套。

【双调】殿前欢•梅花

        月如牙,早庭前疏影印窗纱。逃禅老笔应难画,别样清佳。据胡床再看咱,山妻骂:“为甚情牵挂?”大都来梅花是我,我是梅花。

        译文: 在新芽般一弯明月映照下,疏落的梅影映照满庭院的窗纱。即使用我修禅人的老练笔墨,也难以画出这别样清新佳美的图画。不由得坐在胡床上看得连眼也不眨。惹得妻子骂我有了邪心,为什么事情牵挂。大概那梅花是我,我就是那月下的梅花。

        解析:这首小令在写梅的时候插进了“山妻”的话,瞬间为作品注入了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拉近了读者和作者的距离。全曲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作者极力描写梅花的美,先写月光将梅花的影子投射在窗纱上,更显得梅花有一种朦胧美。第二部分凸显了作者构思之巧妙。

        查德卿,生平事迹不详。约生活于仁宗朝(1311——1320)前后。《全元散曲》录存其小令二十二首。

【仙吕】寄生草•感叹

        姜太公卖了磻溪岸,韩元帅命博得拜将坛。羡傅说守定岩前版,叹灵辄吃了桑间饭,劝豫让吐出喉中炭。如今凌烟阁一层一个鬼门关,长安道一步一个连云栈。

        译文: 姜太公贱卖自己离开磻溪岸,韩信不值得用性命为代价去拜将登坛。让人钦羡的是傅说能隐居山林,感叹灵辄为报施饭之恩舍身救恩主,奉劝报仇心切的豫让吐出喉中炭。今天要登凌烟阁,一层得过一个鬼门关,长安道上,一步一个连云的险栈。

        解析:查德卿这首《寄生草》写得淋漓恣肆,让人读来不禁拍手叫绝。仕途凶险,一切功名皆为虚名,权势利禄转头成空。整首令曲感情奔放、态度激愤,诗人心底的情绪如涨潮时的海水一般,肆无忌惮地喷薄奔涌。

【仙吕】一半儿

                            春妆

        自将杨柳品题人,笑拈花枝比较春,输与海棠三四分。再偷匀,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粉。

                              春绣

        绿窗时有唾茸粘,银甲频将彩线挦xian,绣到凤凰心自嫌。按春纤,一半儿端相一半儿掩。

        译文: 自个儿把腰肢和杨柳相比,又含笑摘下朵朵春花来比较姿容,看来比海棠花还稍差几分。再偷偷地打扮,一半儿搽胭脂,一半儿施香粉。

        绿窗上时常粘上刺绣时吐出的红线头,纤纤玉手频频地将彩线来回穿,绣出凤凰心中不由得自艾自怜。按住那双玉手,一半儿细看,一半儿遮遮掩掩。

        解析:查德卿这套曲子一共包括《春梦》《春图》《春妆》《春愁》《春醉》《春绣》《春夜》《春情》八首,这里所选取的《春妆》《春绣》是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两首。在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青年男女更容易生出爱恋之情。这两首小令中的“春”都既指春季,又指男女风情。查德卿作词风格清淡、典雅,善于在细微处藏神韵。

【中吕】普天乐•别情

        鹧鸪词,鸳鸯帕。青楼梦断,锦字书乏。后会绝,前盟罢。淡月香风秋千下,倚阑干人比梨花。如今那里?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译文:我曾为她填写鹧鸪词,她曾赠给我鸳鸯帕,再不能到青楼与她相会,连她的音讯都已杳然。重逢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成了空话。想从前相会在秋千架下,淡淡的月色温馨的春风,你凭依阑干美如梨花。如今你在哪里?依附于谁?游荡在何处?

        解析:词人与飘零世间的歌妓分别之后,对方杳无音信。想起过去二人的温情缱绻qianquan,他内心思念成疾。离别的相思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但是梦断书乏,也就意味着无缘再度重逢,先前的海誓山盟自然也就沦为空言。于是,渺茫无着的情思如一根细线,将词人的一颗心逐渐勒紧。

        整曲用情真挚、深沉,如抽丝剥茧一般,把内心深长的思念一点点牵引出来。

【越调】柳营曲•江上

        烟艇闲,雨蓑干,渔翁醉醒江上晚。啼鸟关关,流水潺潺,乐似富春山。数声柔橹江湾,一钩香饵波寒。回头贪兔魄,失意放渔竿。看,流下蓼花滩。

        译文:烟雾笼罩下的小船自在悠闲,雨水批湿的蓑衣又被风吹干,渔翁酒醒时江上天色已晚。听鸟鸣叫,流水潺潺,乐趣恰似严子陵隐居富春山。轻轻摇着船儿驶过江湾,寒波里垂下关够鱼饵。抬头贪看月亮,不留神放开了鱼竿。回过神来,看那小船已顺流而下,荡进了蓼花滩中。

        解析:科场失意的文人,拿起钓竿,踏上渔船,妄图在山水之间忘却世事功名。但是,蟾宫折桂的欲念一直在心头徘徊,勉强压下的失意之痛也从未真正消失。于是,苦闷的文人变成了苦闷的“渔翁”,整日沉湎醉乡,兀自冥思,垂钓对他来说,也变成了一种负担,毫无乐趣可言。

      吴西逸,生平事迹不详,《全元散曲》录存其小令四十七首。

【越调】天净沙•闲题

        长江万里归帆,东风几度阳关,依旧红尘满眼。夕阳新雁,此情时拍阑干。

        译文:滔滔长江之上,远方的客船徐徐归来,然而东风送出西关的友人,多少年过去了仍不见归来,望眼长江尽头,只见红尘,不见柳色,更不见旧友。此时,天边夕阳如血,新雁哀鸣,此种哀景,诗人更感悲戚,不由得拍打阑干。

        解析:这是吴西逸四首《天净沙•闲题》中的第一首,这首小令内涵丰富,意境苍凉雄厚,通过对日暮江关荒凉景色的描述,抒发了作者离愁别恨,并表达了对现实的感慨。开阔的意象和沉重的慨叹,也让整首曲子显得厚重而悲凉。

【越调】天净沙•闲题

        江亭远树残霞,淡烟芳草平沙,绿柳阴中系马。夕阳西下,水村山郭人家。

        译文:江边的亭子,背衬着天际的残霞和树木。平坦的沙岸上芳草簇簇,弥漫着淡淡的烟雾。行人跳下马来,把坐骑在杨柳荫中拴住。夕阳西下,近水近山,各有村庄和人家的居屋。

        解析:夏末秋初的江乡,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作者在暮色苍茫中遥望远处,江亭兀自伫zhu立在墨绿色的树丛中,染红了半边天的残霞在空中飘荡,时卷时舒,即将散去。淡淡的烟雾,萋萋的芳草,金黄色的沙滩,在如此旷远、凄凉的气氛中,沾染了一身仆仆风尘的游子系马柳荫中,歇息片刻。而此时,夕阳缓缓西沉,青山绿水中,袅袅炊烟从远处的屋顶正慢慢升起。

【双调】清江引•秋居

        白雁乱飞秋似雪,清露生凉夜。扫却石边云,醉踏松根月。星斗满天人睡也。

        译文:成群的白色大雁好像秋天里飞起雪片,清冷的露珠使秋夜更凉。扫去石边的云雾,踏碎松下的月影,醉意正浓,在满天星斗之下睡入梦乡。

        解析:秋日里,白雁乱飞,远远望去,像纷飞的雪片。露珠清冷,使秋夜显得寒气更重。诗人擦着山石疾行,衣角扫去了石边的云雾。他带着醉意踏碎松树下的月影,最终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在满天星斗下酣然入眠。

        整首令曲淡泊雅洁、清冷萧肃,干净晶莹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双调】寿阳曲•四时

        萦心事,惹恨词,更那堪动人秋思。画楼边几声新雁儿,不传书摆成个“愁”字。

        译文:相思的心事萦绕在心头,想说的话自然是离恨词,凄凉秋景加重了愁思。画楼边飞来的新雁发出声声哀鸣,雁儿们不传书倒也罢了,偏偏又摆出个“愁”字来增人烦恼。

        解析:吴西逸的《寿阳曲•四时》共有春、夏、秋、冬四首,这是其中的第三首。这首小令所描写的是一位闺中女子的相思愁绪。重重心事如袅袅烟雾,在她心头萦绕,挥不去,散不开。读诗写词非但不能排遣她心中的愁苦,反而会增添胸中的烦闷。秋天萧索的景象在她本就悲凉的心头又添一丝苦涩,在悲伤的人眼里,万物都被蒙上一层悲伤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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