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把那种凭手艺吃饭的人统称为匠人,再根据不同的技能来细分,如瓦匠、木匠、篾匠、箍桶匠、修锅匠、漆匠、剃头匠,唯有裁缝后面不要加匠字。除了剃头匠是每月一次上门服务外,其他的都是要等家里需要添置和修补的物件足够匠人干上几天的,才会去找匠人,预约上门干活的时间,谓之请匠人。
手艺好的匠人一年到头都有人请,所以当你去请他时他会根据你要干的活的多少安排上门时间,一般都要等不短的时间才能上门。在等待的过程中主家会根据匠人开的材料清单将材料准备好,匠人上门后除了按照师傅一天算一个工,徒弟一天算半个工干完活时结算工钱外,主家还必须一天三顿好酒好菜地招待好,抽烟的每天还要准备一包烟。因此,请匠人对于并不富裕的农村人来说是件大事。主家要做的这些物品需要多少天干完,在当时还很淳朴的农村,全靠匠人的良心和主家招待的好坏,匠人如果因你招待不周而故意故意多干一天,你就得多付他们一天的工钱,因此主家一般都会不遗余力的招待好他们的,吃的好,喝的好,抽的好,干活的速度自然就会快很多。
对于孩子来说当然是总盼着家里请匠人,除了这段时间都能吃到好吃的,还能利用匠人的工具和干活剩下的边角料做一些玩具。那时的孩子总是很聪明地用不同匠人的不同工具,就地取材做出不同的玩具,小时候拥有玩具的方法好像只有请大人或者自己动手做,脑海中几乎就没有买玩具的概念。
农村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无外乎盖房子和娶亲,当家里的男孩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时,父母就得张罗着盖新房了,因为相亲时女方家一定是以房子的好坏来考虑能不能结亲的。盖房子既是件很累人的事也是件很热闹的事,那时候盖房子还没有请建筑公司设计建造的概念,大多是请本乡本土的瓦匠木匠,根据家里的经济状况确定盖成什么样的,然后请风水先生找个黄道吉日热热闹闹地放上一通鞭炮,如果没有新的宅基地就会将老房子扒掉,当然会将老房子上的砖瓦梁柱用到新房子不重要的部位,这样可以省下不少费用。
房子扒掉后,家里人一般都会住到隔壁邻居家。木匠、瓦匠、小工还有自己家人的一日三餐自然也都在邻居家解决,当然柴米油盐等还是主家的,而邻居也会体谅主家盖房子的不易,总会力所能及地提供各种用具和劳力,因为你自己家也会有要盖房子的那天,也同样需要邻居的帮助。盖房子应该是请匠人时间最长的了,在此期间主家除了要忙材料当小工外,最大的任务就是要精心准备好匠人们的一日三餐,在匠人们的嘴里有着很多关于因主家招待不周惹恼了匠人,匠人在盖房子时做了手脚导致主家霉运连连的故事,言外之意主家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盖房子最重要的仪式要数上梁,就是将房子最重要的那根梁架上屋顶,这一天自然也是要选在风水先生之前就算好的黄道吉日,主家会将所有的亲戚朋友请来大摆筵席,当然亲朋好友是要随份子的。当主梁就位的时候仪式进入高潮,先是由木匠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位将主梁和立柱相连的榫头锲好,并在梁上挂上象征吉利的红布条,此时配合着热闹场面的鞭炮也会响彻云霄,接着那位木匠师傅还要念一段咒语之类的东西,其意思无非就是让上天保佑主家以后的日子能五谷丰登,人丁兴旺,最后主家会将早已准备好的几筐馒头和糖果吊上屋顶,木匠把这些馒头和糖果撒向早已在下面等候多时的全村的男女老少,于是下面的人们早已乱作一团,你争我抢,中老年妇女会将长年累月系在他们身上的围裙兜起来,接住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就算鞋子帽子被挤掉了也不去理会,因为自己的鞋子帽子别人是不会要的,但是馒头或糖果被别人抢到了就只能是人家的了。在他们心中,上梁时扔下的馒头,糖果是会给吃到的人带来好运的。此时,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个笑是祝福也是满足。
老家的很多用具都是竹子做的,大到铺在床上的凉席,既可以用来晒粮食又可以当床的大方匾,小到用来穿粽子的竹针,掏耳朵的耳扒。具体的还包括淘米的半球状的编的很细密的掏篓、打猪草,洗菜用的柱状的菜篮、筛米面用的竹筛、各种不同大小的晾晒用的竹匾、搬运,挑拣,翻晒粮食的簸箕、挑土运肥用的粪箕、长途运送或存储粮食的大竹筐、搂草,扒粮食用的竹扒、拍打已晒干庄稼的连枷。如今很多用具已被塑料物件替代,但有几样却是无法为塑料替代,至今还在使用。
于是请篾匠添置和修补竹器也就比请别的匠人频繁不少。那时的老家几乎每家屋后都有一大片竹林,那里也是儿时我们的乐园。制作竹器的大部分材料都可以就地解决,但在很多竹器上都要用到一点粗壮的毛竹。老家的竹园里却是不长的,得到镇上的木竹行去买。篾匠上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屋后的竹园里挑选材料,当年的新竹是不能用的。一直都很佩服篾匠在整个制作竹器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只依靠手上的这把篾刀。刀的样子怪怪的,刀背很厚,所以刀也挺重的,为的是在剁竹子和劈竹子时省点力气,刀把和刀身连成一体,很像剁了头的黑鱼。在篾匠的手里随着竹节爆裂的啪啪声,这把刀能很快将一根整竹子变成各种不同形状的竹料,有宽度适中很薄很长的编凉席和大匾子用的篾片,有很细但却挺厚的编掏篓用的竹丝,有细且薄但韧性很好的编竹筛用的竹条,还有在竹器中必须要有的当筋骨用的毛竹条。
篾匠按所做的器物的不同,根据竹子厚度劈成想要厚薄和宽度的篾条,大多会分成三层。最外面的带竹翠的那层是做竹器最好的材料,中间的那层一般会搀在最外层的竹片中,既可以节省材料,又可以给竹器根据不同功能编出一些花纹或者文字来展示自己的技术。最里面的那一层很脆,基本上没有了可用之处,大多进了炉灶。劈好刮好的竹篾在编成竹器之前还要放到水里煮或放进笼里蒸,应该是为了增加韧性吧。编竹器的过程让人眼花缭乱,只见竹篾在匠人身旁翻飞跳跃,很快编好一大片了。匠人们还会利用两层竹条的颜色差别在竹席等面积较大的竹器上编出一些吉祥的花纹或字,编竹器最难的是开始和结束,所以一般都是师傅先在地上摆好筋骨编一点然后给徒弟编,当然最后收口时徒弟也是一定要请师傅帮忙收的。如今老家的很多用具也都成了塑料制品的天下,竹器越来越少,就算要添置新的也是到镇上去买了。清明节时回老家祭祖,看到了村里那位如今已经失业在家,坐在大门后晒着太阳的篾匠,印象中那个很阳光手艺很好的年青篾匠如今佝偻着背,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有的是远远超出他年龄的苍老,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只是顺着声音的方向茫然地看着,没能认出我来。当一个人没有了地方去展示自己的才能,不再被人肯定和夸奖时,精神上的打击应该远远超过了生存压力,把一个年龄本还不算很大的人变得那么苍老。
如今塑料制品虽然大大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但它的出现却让不少职业已经或即将消失了,箍桶匠就是其中之一。以前,老家的装盛液体的器具除了陶瓷的就是木头的了,而做这些木制品的却不是木匠,而是有专门技能的箍桶匠,虽然干的活跟木匠活有些相似,但无论是工具还是手艺都要比木匠精细不少,而且还要会一点五金手艺。
那时,井上打水用的吊桶,挑水的水桶,洗澡盆,洗脚盆,锅盖,当然还有最能考验箍桶匠技术的马桶都是箍桶匠的活,比木匠难的是要将很多的木料做成弧形且互相之间用榫头固定。箍桶匠的手艺好坏就体现在拼装在一起的木条是否严丝合缝,弧度之间是否自然顺畅,当然还有就是上底后是否牢靠。底和梆的连接除了榫头外还要靠外面箍的那圈铁条,一般的器具上都会在上口,中腰,下底上各箍一道,这就需要五金手艺了,将铁条按需要宽窄做好并弯出大致的形状,套到器物上后再收紧,最后打上铆钉。接下来还有就是用石膏将所有的缝隙缺陷填平,经过多次打磨,讲究的人家上油漆,不讲究的上桐油,但是老人们都相信桐油比任何东西都能防水。
每年的春夏之交,都会将所有的盛水的木器拿出来刷一遍桐油晒几天太阳,以保持其防水性。老家人都很节俭,用物件自然也很仔细,一件器物一般都要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因而除了嫁女儿要请箍桶匠做一套脸盆,脚盆,洗澡盆,水桶,水舀子,马桶做嫁妆外,很多时候请箍桶匠都只是修修补补,换块板子,换个铁箍,时间都不会很长。我很喜欢看箍桶匠干活,看他们用那些精巧的工具仔细打磨,那些散落的板子总是在最后一刻合拢成一件器物,很有些变戏法的神奇。
二爷爷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个,也是老家最后的修锅匠,不但修锅,还修碗和缸。在物资十分匮乏的年代,没人舍得将不经过无数次修补,实在是不能再用的物件扔掉的。每天早晨,二爷爷都会挑着他那一头是风箱炉子,一头是焦炭,铁皮,铁块的担子,用他那非常独特的吆喝声走村串户。
有修碗修缸的,他会随时放下担子,在碗和缸的裂缝处仔细查看,然后用小錾子在裂缝两边錾两排小坑,这可是功夫活,瓷器本来就很容易碎,用錾子在上面錾,力道稍微掌握不好就会彻底报废,那可是要赔的。当两排小坑錾好后,先用自己调制的黏合剂将碗上的缝隙填平,再用两头带钩子的细钢片或钢筋勾住裂缝两边的小坑轻轻敲打两头,让细钢筋收缩紧紧扒住裂缝,最后用刚才调制的黏合剂将钢筋黏在碗上,看上去好像开刀后缝合的刀口一样,看上去虽然不好看但好歹还能继续使用了。当然,修缸和粗瓷钵子也是一样,却不如修碗那么细致。
如果有人家要补锅,要等凑足一定数量才行,因为补锅是需要生炉子,用焦炭化铁水,比较费时费事,只补一两个锅就不划算了。那时候,老家的大铁锅除了烧人吃的一日三餐以外,还要煮两顿猪食,若是猪养得多一次还要煮两锅,再加上为了节约柴草让锅导热更快,还要经常刮锅底,就导致了锅比较容易出现沙孔漏水。
因此,只要二爷爷的担子一出现,总会有人家来补锅的,如果数量太少,要修锅的人家还会主动帮二爷爷在村里拉生意,基本上不用怎么费事就能凑够四五个要修的锅。这时候,二爷爷就会点燃蜂窝煤炉大小的焦炭炉子,连上长方形的木风箱,在茶杯大小的陶土坩埚里放入小块的废铁,废钢和铁矿石,将坩埚放入炉中,不疾不徐地拉动风箱。不用多久,坩埚里的东西就化成了铁水。在化铁水的当儿,还要将那些要修补的锅上的沙孔进行打磨,清除铁锈和油污。接下来就到了补锅的关键步骤了,二爷爷将要补的锅摆放平稳了,让人帮忙扶住,从工具箱里拿出两根用废棉布卷成的比拇指略粗,十公分长短的布棒,布棒的一个顶端已被修成碗底状凹陷。二爷爷一手握着一根布棒,凹陷端向上在凹陷的里面铺上厚厚一层草木灰,然后用一把长长的钳子夹住一把陶土做的指甲盖大小的小勺子,在坩埚里舀上一勺铁水,倒在布棒的草木灰上。此时,铁水在草木灰上立即变成了一颗铁水珠,二爷爷一只手迅速将盛着铁水的布棒从下往上用力抵在铁锅的沙孔处,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根同样铺着草木灰但是却没有铁水的布棒从上往下用力抵住铁锅沙孔的另一面。于是,铁水在布棒的压力下就平平地铺在了铁锅上,还有一些铁水会顺着沙孔被挤到锅的另一面,也被那一面的布棒压平在锅上。瞬间,铁水就已凝固,和铁锅牢牢地粘合在一起,并将沙孔死死地堵住了。下面只需用砂纸将铁水压成的补丁打磨光滑,锅就完全补好了。当时,以孩子的眼光来看,似乎没啥难度,现在想来,却也是个比较危险且比较复杂的技术活。
随着生活的不断好转,人们也越来越少地去修补那些坏了的缸,碗和锅了。二爷爷的生意也越来越淡了,可他依然每天挑着担子走村过户,或许几十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已经割舍不下了,或许,他知道这个手艺已经后继无人了,总想着还是有些人家需要修补,不能让这些人家找不到人吧。一直到了七十几岁,二爷爷实在挑不动那副担子了,才不得不歇在家里。二爷爷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修锅匠,从此在我的老家就再也没有修锅匠了!
那时,老家的剃头匠实行的是承包制,一个剃头匠承包周围好几个村子的所有男性一年的剃头任务,每天轮流去各村剃,农忙时在家干活,基本上一个月去一个村子一次,将一个村子里所有的男性的头都要剃一遍。年初的那次会按照每户人家男性的人数将一年的剃头费收了,每人每年我知道的先是六块,我离开的那年好像涨到了八块。
剃头匠到哪个村是要在这个村的人家轮流吃派饭的,一个月轮一户人家,大一点的村子几年才能轮到一回。因此,绝大多数人家都会很热情地招待,并将屋子和热水提供给他以便村里人剃头。说真的,一直都对剃头匠的手艺不敢恭维,每个人都是一把推子由下而上贴着头皮往上推,一天下来村里的男人们大部分都会顶着一个锅盖头。当然还有少数的光头和平头,平头应该算是比较有难度也比较费事的,除非很坚持或者一直剃这种头的,否则是不会给你剃的。
虽然剃头的手艺不咋地,但是作为一个老剃头匠还是会一些别的技术的,比如修面,打眼,扒耳,当然也不是任谁都能享受到这种服务的,要是每个人都那样,一个村的头几天也剃不完,只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或者村干部才能享受这些服务。那时,爷爷在村里是受人尊敬的,因此他每次剃头都能享受到这些服务,我也就能看到这些服务的全过程了,甚至在爷爷的要求下我也享受了两次扒耳,很舒服且一直怀念着。
修面时,剃头匠先在脸盆里用热水烫一条毛巾,同时用剃头专用圆形软毛刷子沾上肥皂在有胡子的地方涂抹,然后将毛巾从热水了捞起来拧干,盖在脸上,接着将剃刀在挡刀布上挡几下,让剃刀更加锋利,最后将除了眉毛和头发外的脸部其他地方全部刮一遍,甚至包括耳廓和后脖颈,刮过以后整个脸部都会感到非常清爽干净,人也感觉一下子精神了很多。
打眼这门手艺,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可能是看上去有点吓人,没人愿意了吧。剃头的人洗过脸以后,坐或躺在椅子上,剃头匠把眼皮翻过来,,用剃刀背和刀柄在翻着的眼皮上轻轻敲击和揉压,这些敲击和揉压是有讲究的,基本上都是眼部的一些穴位,打过后眼睛除了感觉一种放松后的舒服外还会像滴了润眼液一样清凉湿润。
扒耳是剃头匠最受欢迎的手艺,一套装在三十公分左右长,像笛子般粗的竹筒里的工具看着就让人眼花。扒耳是要看天的,得在阳光下,耳洞对着阳光才能看的清楚里面。先用绞毛刀在耳洞口绞动,将那里的耳毛绞掉,为的是能看得清耳洞里面的情况,且在往外扒耳屑时不会挡事。绞好毛后,用一把棉线粗细的长长的很有弹性的钢丝耳扒将浮在耳洞里的碎耳屑先扒出来,用那么细那么有弹性的耳扒为的是扒的过程中尽量不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接着,剃头匠会用一把细细长长的小铲子伸进耳洞,将那些黏在耳洞壁上较大较硬的耳屑轻轻铲起,铲好后,用一把长长的铜镊子将被铲起的耳屑夹出来。当耳洞里能看到的耳屑都已被清理干净,最后还要用一把一端帮着鹅的细绒毛的细竹掸子伸进耳洞,轻轻搅动,将那些细碎的耳屑掸出,并将耳廓的褶皱里面清扫干净。难忘的是那柔软的鹅绒毛在耳洞里轻扫时的美妙感觉,痒痒的却通体舒坦,一直对那种感觉念念不忘。
也曾在装修高档的美发美容院接受过漂亮美容技师的采耳服务,虽然享受到了一种尊贵的感觉,但也只是用一把顶端带个小灯的高级耳扒和棉签在耳洞里轻搅几下,就草草结束了。在这个讲究速度和效率的时代,慢工出细活的概念几乎已被淘汰。
前几日,去一家老澡堂洗澡,竟然在那里面遇到了有着全套扒耳工具的剃头师傅,于是毫不犹豫地请他修面,扒耳,那种已失去很久但却一直念念不忘的熟悉感觉立即在我身上弥漫开来,心里也突然就有了很多感慨。扒耳时,剃头师傅还戴上了那种探险用的头灯。这样,扒耳就不要选择有太阳的天气和场所了。虽然整个过程没有像老家的剃头匠那样将全部工具都用上,感觉也有些不足,但那熟悉的气氛让我一下又回到了儿时的老家。原来,儿时的点点滴滴是如种子般埋在心里的,一旦遇到那合适的情境,就会如快速生长的藤蔓般将心绪紧紧包裹缠绕,我却愿意被缠绕和掩盖,让自己短暂地在那种纯净快乐中温馨地活着。
那时候,老家人家嫁闺女是要讲究排场的,哪家的嫁妆多,气氛好,这家人在村里就会很有面子。因此,姑娘出嫁前家里是要连续请好几批匠人的,要做一整套的嫁妆,包括家具,桶盆,衣被。所以裁缝,弹棉花的,木匠,箍桶匠最后还有油漆匠,连续不断要忙一个多月。
对油漆匠印象最深的是,他们能在家具上用油漆作出很漂亮的木纹。那时候的家具虽然都是货真价实的实木家具,但是却都盖着浑水漆,看不到木头本身的木纹,但是爱漂亮的年青人还是希望家具能够尽量花哨一点,除了在家具上弄些木雕外,还有就是请漆匠在上面做点假木纹。做木纹最能考验漆匠的技能,也是漆匠的看家本领,每次做木纹时,漆匠都会以外面灰尘大为由将要做木纹的家具搬进里间,而且会将门窗封得严严实实的,主要是不想让外人看到做木纹的技术,就连徒弟不是快出师的都不会让他们看。当那扇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后,那些家具都已穿上了漂亮的外衣。一直想知道这些漂亮的木纹是怎么做上去的,也曾想方设法偷看,可竟然没有一次成功,至今都为不知道那些木纹是怎么做上去的而耿耿于怀。
在老家,几乎所有的手艺人都被喊做匠人,所不同的只是在前面加上了这门手艺的名字。唯有裁缝例外,那时候总觉得裁缝要比其他的匠人干净,文雅,有内涵,也因此对他们比别的匠人高看一眼。想着,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感觉吧,或许这也是他们不被喊做“裁衣匠”的原因吧。
如今的老家,竹篮,木桶等用品已被无所不能的塑料制品和工厂化产品所替代。家具,衣服也都是从市场上买,因为这样既省事东西还漂亮时尚。盖房子也都交给了建筑公司,只需按照商量好的总价付钱就行。年轻人宁可到外面打工也不愿意学那些手艺了,那些老手艺人大都赋闲在家,每日里靠做做家务,打牌和回忆曾经的那些精彩活着。有些的手艺也随着最后一个匠人的故去而一同埋进了黄土。只是,那些用惯了老物件,习惯了从前的那些老手艺的老人们总会常常地无限地留恋着,慨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