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 2013.10.5
今天阳光很大,风也很大。回特勤找黑哥和刘班,都休假了。于是到米泽班里,听他讲今年夏天比武的事,看到他脚上磨了很多泡和伤,手上起了厚厚的茧。又去找牟海,他睡下了又穿衣服起来,我们在话吧里促膝聊天。我看到他脚上一道道结了痂的伤痕,很心酸,是在侦察集训时留下的。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一直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希望至少卸衔的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我想送送你。”
土匪也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我问他上次晕倒住院后身体怎么样了,他说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次训练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全身痉挛,从南京到扬州,一路疼痛难忍。我说那么高的温度,你干嘛非得拼着命冲呢?
“没想那么多,拼的时候就没想过停下来。”
“你打算留下来是吗?”
“报过名了,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
“作风严谨一点,不要跟着他们瞎晃就是了,凭你的身体素质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时间过来抽支烟吧。”
“好。”
演习之前 | 2013.10.8
这段时间和某机动师对抗演习,但不知道具体时间。
但我们都有很强的预感当晚会出动,晚上十一点半驾驶员集合,一般情况下15分钟后就应该会拉警报,于是我们赶紧穿作战靴打背囊。等了一会儿,外面没动静,又等了一会儿,看见营区路灯全打开了,又等了一会儿,车辆全都到位,但熄火之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初灯微茫,狗间轻吠,风阵呼吸。真有点儿孙犁先生写白洋淀大战前那种宁静的感觉,又想到张爱玲《小团圆》里那段比喻:“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达克斯》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早晨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不过,我们倒没有那种程度的紧张,算了,睡觉吧。
直到早上五点多,刚听到起床哨,衣服还没穿好,机关楼顶的警报就拉响了,迅速出动。
坐在车内,阳光从小小的窗格子里照在迷彩服上,暖暖地驱散了一身的疲惫。
灯与夜 | 2013.10.9
孤独的灯走进夜的梦里
黑夜从光里看清它自己
静夜独享三更的风雨
温柔的灯用光招待夜里的人
坚忍的灯站到黎明
尝尽深夜的冷暖
换一种方式看兵 | 2013.10.10
最笨的看兵方式就是看警衔了。有时候,在部队呆的时间长短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决定什么,或许你第五年才学到的东西,人家第一年就懂了。很多老兵看新兵除了看到他那个“新”之外,就只剩下“屌”了,所以总想着在新兵面前显摆,总觉得一定要教他们点儿什么以显得自己在部队混出个所以然来了,这种人就像外面那些街头酒客,每每熏醉之时,开口必谈“人生在世……”其实说得道理都是一坨屎,最好避而远之。
说到底,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代传一代,多数都只不过是盲目从众而已,要论建设性的想法或者特立独行的方法往往谈不上。于是大多数新兵就是一味忍让,他们潜移默化地以为“要当爷,就得先当孙子”,所以等到他们“当爷”了,又开始下一轮循环了。
我一直搞不懂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指使别人干这干那,甚至干涉别人的生活。大家都是同龄人,可能你比他还小,又不论学识资历、技艺能力,又何必要清清楚楚划开个二五八呢?反正我是不习惯叫新兵替我干活,自己的事自己干,只要不是我干的累死累活而你却坐在一旁歇息看着就行了,而让我看着你帮我干得累死累活的我心里也不爽,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的活自己干。
所谓同甘共苦,就应该共同承担,要想获得大家的尊重,就得凭实力,也要踏踏实实干活,只有和大家经历同样的艰苦和磨砺,才能最终站在一起。军事化的管理之下免不了严格地等级,但等级不应该成为产生隔阂与距离的主因。
新兵有朝气,而老兵在部队呆久了就变傻掉了,单从外貌来看,黝黑的皮肤显得他们要比外面的同龄人显得更加苍老一些,在和外人相处的举止也变得别扭起来。大家通常称之为成熟,但我觉得这并非成熟,而是“装老“,心理年龄被现实快速催化,而知识技能、独立思想、精神涵养之类的内在因素却不断地被压抑、被摧残,以致简单近于低俗专制。
我喜欢活泼的兵,这种活泼不是偷奸耍滑,不是随意妄为,而是不管路途多么曲折,忍受多少苦痛压抑,都能积极乐观面对,怀一颗赤诚之心。在部队呆了几年,对自由的追寻不减,被纪律约束了很久,自己的信念仍勇往直前。
有远见的班长不会将眼光囿于区区营区之内,他们会立足整个形势而又从不同战士的角度去激发每个人的潜能。首先,不断学习跟上时代步伐是必备的素质;其次,对于永不停歇的竞争不甘示弱、勇于敢为的精神状态和能力,与人相处、团队合作的能力,以及对待源源而来压力的心理承受力和耐挫力是尤其重要的。只有具备这些能力,并早日发现自己人生出彩的地方,方能在不管是部队还是社会的环境中都能独辟自己的蹊径,开创自己的空间。
我乐意看到的是那些有自己想法,而不是老一套一成不变地瞎搞。我总觉得“传帮带”的理解应该是传授素质技能,让他们懂得责任感、荣誉感和上进心,帮助他们在部队生存生活,让他们将顽强、热情、勇敢融入自己的人生,最终将他们带上“忠诚卫士”的路上,以全力以赴的行动而奋斗,而独立,而自由,而成就。而不是苦口婆心地去描述所谓现实的残酷和内心的无奈,最后将他们俘虏在自己的老路上。这是一种逃避,这是一种软弱,这是一种屈服,与部队的磨练背道而驰,与军人的追求南辕北辙。
在这个世界上,人,共同地存在,又各自地存在。每一种存在都有其自身的定义,方法和目的,没有什么合理与不合理的。而我选择的存在是孤独的,更多时候,孤独会让我感觉到自身的存在,这种孤独不是被喧闹抛弃的寂寞,而是怀着一颗安静的心,平静地看,充满着对美好世界和美丽人生的向往。
而今,我就要离开部队。即使走出营门,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身份与责任。当我再次踏进校门,我决心带着想法和勇气重新去学习、去创作。在被人的河流淹没之前,我要先扬起自己的风帆。
一连串的事儿 | 2013.10.27
差不多两个星期时间,今天终于完成了我的退伍纪念视频,16分钟,但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比较精细了。没有视频素材,全是照片,分为三个部分,一同来的大学战友,新兵连的战友和勤务的战友。用AE虽然复杂麻烦需要耐心,但是可以自由创作,这还得感谢周廷教我,一开始自己捣来捣去的差点整崩溃。
完了发给立智看,他说穿插的效果还可以,做得比较有想法,尤其是新兵连那段配音用《相逢是首歌》。其实一开始决定用这首歌的时候我矛盾了一下,巴浦洛夫的经典实验,每次给狗喂食的时候都打铃,一段时间后,它只要听到铃声就自然会分泌唾液,这就是经典条件反射。新兵连每天三餐前后都会放《相逢是首歌》,而这同时我们正被虐得很难受,内心极其郁闷,所以下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再听这首歌,现在依旧如此。这首歌简直就是我那段痛苦压抑生活的完美配音,为了让这种记忆难以忘怀,我还是决定用这首歌。毕竟,生活总是需要去勇敢地面对。慢慢的,竟然发现,这首歌竟然如此好听,正所谓:“Pain past is pleasure.”
上周新一轮寒潮来袭,突然降温了,早上五点半起床,天还未亮,接哨,站了两个小时,全身冻麻了都。下午本来只想去操场上散会儿步,看到有战友在踢球,顾不上还没愈合的脚底,结束了回班里一看,又磨破了三块皮。第二天又突然接到通知马上五公里考核,想着脚瘸就不上了吧,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部队参加五公里考核了,所以怎么样都要跑完。阳光很好,心情也很好,一下子就跑完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我今年的病例就一个接一个开始了,先是在大操场踢球,急速接球时踩进草坑,只听“喀嚓”一声,脚踝脱节了,当时疼痛难耐,之后借阿坤的药喷了几天还是肿痛未消。翌日开始扁桃体发炎,半夜突然呕吐,第二天咳得说不出话来,又鼻涕难止,然后头晕的脖子都快撑不住了,狼狈至极。
感冒可以上哨,脚痛真是站不稳了,不好意思总叫老张和周易替我顶,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但是他们怎会像我一样感觉到自己的疼痛?我自己坚持着上,但是那天中午才站了二十几分钟脚就大了,两个小时后,全身大汗,脚已失去知觉。
昨天上午训练枪械分解结合,95、81、92和54,双手轻微皮裂。完了开始擦枪,只剩我和周易两个人在,于是一个人擦了三十把95。
今天中午立智又邀我去他那儿吃饭,还搞了瓶红酒,还没喝上两口,就被敲门说政委下来检查了,于是赶紧把酒藏在抽屉里。一会儿,我出去打饭,刚好撞见政委进来,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不知哪个损人把下水道的生铁盖子移开了我一脚踩进去,尼玛又二次脱节了!政委走了,原先的气氛已经没了,大家就简单吃了点儿饭。
这几天算是被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