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
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文/覃浠
记忆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梅长苏的正面出场:着一袭白衣,吹一只竹笛,乘一叶扁舟,温文尔雅,仿若仙人。
受蒙冤屈,十年重归,已面目全非。他回来,只为报赤焰军覆灭之冤。拖着病躯,更换姓名,站在昔日好友面前,微笑不变,恭敬谦逊。表面似仙,料事如神,但是,内心呢?该是极其痛苦的吧。
霓凰遭难,他请靖王相助,却被靖王误会;再遇师伯,却被问:“我为何没见过你?”他面色如常,笑说当年才薄。送走前辈,他又恭身一礼,面色惨然。世界上最令人伤心的事情不是有人讨厌你,而是你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却不认得你。
太皇太后去世时,他与靖王在屋内详谈当年祁王谋反一事。丧钟响过,靖王连忙回府,并没在意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叫人心碎。一口血溅落一地,衬着他苍白的脸颊,喃喃道:“太奶奶…”
扳倒谢玉,他无奈之下伤了景睿。那一夜,他独坐房中,望天长叹,咳嗽连连。飞流问:“苏哥哥不舒服,会好吗?”他坚定的说能,又补了句:“因为心会越来越硬。”他的语气坚定,似是对飞流说,又似乎对他自己说。只是他晶莹的眼眸泄露了他受伤的内心。
转头,他又是人前那个风华绝顶的梅长苏。
都说谋士无情,可他偏偏是最重情的一个。对飞流,他无条件的宠爱着;对霓凰,他处处护着,为她处心积虑,为她除去危难;为了身边的朋友们,他从不把自己的苦向别人说。哪怕再苦、再累、再委屈,在人前,他也从未失态过。
除了在得知聂峰的死因时几近疯狂的眼眸。
得知聂峰的死因,他甚至想要大骂,可终究他还是近似挤字一般的问:“谁是聂峰?”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问话,直到谢玉颓废的闭上眼睛解释着聂峰的身份。可谢玉所言,他要都可以倒背如流。因为那个人,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赤焰军军中的副将,他怎会不知?可他不能说,也不能…为赤焰军多说一句话,因为他在旁人眼中,只是麒麟才子梅长苏。
明知聂峰是冤枉的,可当陈年的真相再一次展露在他的面前时,他仍旧几近疯狂,万千思绪闪过,走出谢玉牢门时,他泄气似的倚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在想他的从前。就像那天靖王去见静妃时说的一样:“我想小殊了。”
还是这样该死的有默契。
太皇太后逝世,行国丧。霓凰回京奔丧,与他再见,他喃喃:“现在我连个念想都没有了!”是啊,从他以梅长苏的身份回京来,他只见过太皇太后一次面。在那次见面之前,他嘱咐飞流:“一会见了奶奶要请安,拉你的手不追躲,给你糕点你就吃。”末了,又重复了一句:“她是这世上最慈祥的奶奶。”谁知,行跪拜礼时,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唤他:“小殊…”,又端详了好一会,又说,“小殊,你瘦了。”又给了他一块糕点说,吃吧,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了。后又叫了霓凰来,那时他们尚未相认,他任由太皇太后将他们两个的手落在一起,在霓凰抽手时,又猛的抓住。他当时想的是什么?是心中的想念,还是为了疼爱他的太奶奶的念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再与霓凰提起旧事,他涕泪横流:“我不管她是真认出我了,还是说胡话,但最起码我还知道…”但最起码我还知道她很好…可是如今人不在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一夜,他哭得似个孩子,甚至在那一刻存了死心。他对霓凰说:“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会过得更好。”这话,他是说给谁听的?琅琊榜首,麒麟才子,你知道吗?
可你,太累了。
你无条件的为旁人考虑,却从来不想想你自己。为了靖王的霸业,甚至不与他相认,认他猜你、疑你,甚至冲你发火,你都能微微一笑,从不计较。可你的心里,真的也这么不在意吗?
你是理智的,也是聪慧的,可亦是痛苦的。
我只是不知道,在你弥留之际你想的是什么?是霓凰,是靖王,还是你那被平反的父帅?还是你这坎坷的一生?纵然再让你选一次,你依旧会这么选吗?
说到底,我喜欢的是那个似仙似侠的梅长苏,我疼惜的是那个料事如神的苏哲,我崇拜的是赤焰军少帅林殊。但我最喜欢谁,大才子,你最能猜人的心思了,你觉得,我最喜欢谁?
纳兰容若有诗言曰:人生若只如初见。
想必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手执竹笛,仙侠飘飘的梅长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