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的东西,不代表它并不存在。”——“风神”南少英
1
夜色更深,月色更迷。
小秦的头部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愤怒已冲淡了他的疼痛。
月看着小秦,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口中却道:
“我若是你,就会好好趴着,绝不会站起来。”
她的言外之意已很明显:我刚刚手下留情留你一命,你就应该老老实实装死才是。
小秦咬着牙道:“我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淡淡道:“你不必知道,我也懒得向你解释。”
小秦已是怒不可遏,他的双臂在燃烧,他的怒火更加猛烈。
他咆哮着挥出一拳,一道巨型的火柱火山喷发般向月击去。
月不禁吃了一惊,这一击的速度与威力与小秦之前的攻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击之威已不是常人所能想象,莫说月不敢硬接,就连一旁的叶曼清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月的动作已经很快,却也只是勉强躲开,火焰击中她身后的树木,竟将附近几株一人合抱的树悉数摧毁。
月还没站稳,小秦的拳头已雨点般砸了过来。他如疯子一般狂舞双拳,速度越来越快,火焰的威力却丝毫不减。
月在小秦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根本无暇反击,只得左闪右避,却让这里的树木遭了殃。转眼间,这里已变成一片火海。
小秦把右手高高抬起,四下的火焰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纷纷向他的身上飞去。霎时间,他的头发,脸庞和躯干都已燃烧起来,将他的上衣燃烧殆尽。
小秦的上半身已变成一个火人,但他的身体却完好无损,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叶曼清在一旁暗暗吃了一惊:“果然是魂引,而且还是半身魂引……他怎么会这种招数的……”
小秦咆哮着,不分敌我地向周围投射火焰,就连叶曼清也不得不左右躲闪。
叶曼清担心小秦很有可能在魂引状态中丧失掉自我意识,大声喊道:“快住手!你会回不来的!”
小秦听到了叶曼清的呼声,突然停止了攻击。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主宰自己身体的已不是他自己的意识。如果没有叶曼清的提醒,自己恐怕就要在烈火中迷失了。
小秦稍微冷静下来,慢慢向月逼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月在小秦灼热的目光下竟变得有些畏缩,她在小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竟然比她在南少英身上所感受到的还要强烈。
她实在想不通小秦为何竟会在突然间变得如此强大。经过刚才的交锋,她的气势已弱了许多,心里也变得没有了把握。
但月嘴上还是硬的很,她冷笑道:“我就是要一意孤行,你能怎样?”
小秦自信满满道:“我要阻止你,再阻止南少英,我要守住这里,这是季姐和大象交给我的任务!”
小秦提起真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身上的火焰突然变得更加灼热,更加耀眼。他此刻就像太阳一般,令人无法直视,更无法靠近。
月紧咬着牙关,显然并不知道如何应对。她本以速度和近身杀伤见长,可她既然无法接近小秦,就已处于不胜之地。
小秦狂吼着抡起一只拳头,丝毫没打算手下留情。
月的眼皮已经在抖,她之前只是认为自己接不住小秦的拳头,现在却连躲开的把握都已不大。
小秦的拳头已击出,远比他之前的更猛,更快!
然而变化又在此刻突然发生——小秦拳头挥出的一瞬间,他身上的火焰竟尽数熄灭,他的身体突然间失去了火焰的庇护,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倒下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震惊。小秦喉咙里发出一声懊丧的低吟,他把目光投向叶曼清,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像是在说,“我已尽力了”。
他拼命想站起来,却提不起分毫力气。他只能看着眼皮在自己眼前慢慢合起,便失去了意识。
月松了一口气,对叶曼清道:“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
她慢慢逼近叶曼清,就像一头狮子慢慢接近它的猎物。
叶曼清苦笑道:“是啊,所以我从来也不相信运气。”
叶曼清抬起手臂向前一甩,她手臂上花朵的花瓣立刻纷纷散落,每一片花瓣就如同一片刀刃,雨点般飞向月。她并没有恋战,紧接着一个纵身,飞快地抱起小秦,转身便逃。
铺天盖地的花刃已将月前进的路线全部封锁,叶曼清并不指望把月击倒,她只想为自己赢得时间。
然而这些花瓣却只击中了空气,月的身影竟突然如变魔术一般消失不见。
叶曼清此时已顾不了那么多,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摆脱月的追杀。
她竭尽全力地向前狂奔,希望能用速度甩掉月。
突然间,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叶曼清的左耳边响起,吓得她浑身一颤。她偏过头一看,一道如鬼似魅的身影正和她并驾齐驱地疾驰。她大叫着挥出一拳,却只击中了一片虚无,月的身影竟已移到了她的右边。
叶曼清突然刹住脚步,转身逃向相反的方向。然而月的身影又迅速笼罩过来,在她身边飞快地游移。叶曼清紧咬牙关,抬起左臂向月猛地一刺,月却已闪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的腹部飞起一脚。叶曼清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口中吐出了一团鲜血。
月冷冷道:“你自己都逃不了,还要带上别人?”
叶曼清重重地咳了咳,气喘吁吁道:“要我抛下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逃跑……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月怜悯地看着叶曼清,道:“只可惜他并没能救得了你,你尽管记恨我好了……”
叶曼清只看见一道黑影朝她的脑袋袭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百花坞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地方,即使是深秋,这里的花草树木仍然如盛夏般繁茂,就连浣花池的池水也保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
但现在大象却不禁感到浑身发冷。
因为黎飞燕已快要从护花林里绕出来,马上就要到达他们的栖身之处,而季雨歌却依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大象并不太了解黎飞燕,但他知道,正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季雨歌的左脸上才一直戴着面具。再加上她嫁给了南少英,所以大象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
可此时此刻,当他自己正处在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境况时,这种厌恶就变成了恐惧。
黎飞燕毕竟是南少英的妻子,一个妻子通常都会帮助她的丈夫的。
何必从大象的神情已可猜出个大概。他什么也没有问,他知道大象承受的压力一定比他更大。
二人都明白,只有让季雨歌尽快苏醒过来,才能够解决燃眉之急。
黎飞燕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夜晚一片静谧,他们甚至可以听见黎飞燕的脚步声。
然而他们除了故作镇定外,还能做什么?
黎飞燕已经走出了护花林,即使在林子里绕了许久,她的头发也没有丝毫凌乱。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浣花池中奇异的景象,不禁感到一丝惊讶。
大象仍旧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为苏遥香和季雨歌治疗。他并非是以静制动,而是他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黎飞燕快步走过来,道:“想不到这么晚了,木神大人还在忙着。”
大象睁开眼睛,略带敌意地看着黎飞燕:“这么晚了,火神大人该不是专程来看望周某的吧。”
黎飞燕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南少英在不在这里?”
大象反问道:“他在不在这里,难道你还不知道?”
黎飞燕道:“我当然不知道。”
大象道:“可你已经找到了我这里。”
黎飞燕道:“我让吴不可跑遍了神界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南少英,他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鬼门。”
大象端详着黎飞燕的眼睛,她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他的敌意顿时下降了许多,黎飞燕若真是南少英的同谋,怎么会连他的下落都不知道?
大象沉默了半晌,道:“我也没有亲眼见到南少英,不过他很有可能就在镌花廊。”
黎飞燕道:“怎么走?”
大象道:“顺着你右手边,沿着花多的路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镌花廊。”
黎飞燕点点头,道了声“告辞”,便翩然离去。
她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何必看着她走远,忍不住道:“万一她是来帮南少英的,你会把小秦害死的……”
大象缓缓道:“她说她不是……”
何必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你?你别忘了,她可是南少英的……”
大象打断道:“我没有忘……但她毕竟也是‘五宗’,如果我们拒绝了她,也许我们就少了一股重要的力量。”
何必愣了片刻,叹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记得,你以前一直认为她心性乖劣,毕竟她曾经对雨歌做出了那样的事……”
大象道:“我也是在赌……现在的形势,已不容许我们畏首畏尾了。”
何必正要说话,只听见季雨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团鲜血自她口中喷出,染红了一片池水。
大象展颜道:“这口郁血排出,就应该没事了。”
季雨歌霍地从水中站起,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到腰间,又从她的腿上滑落。
她睁开眼睛,思考了片刻,道:
“我昏了多久?”
大象道:“不久,刚半个时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提不起力气。”季雨歌捋了捋头发,又道,“现在情况怎么样?那小子呢?”
大象叹了口气,道:“不太妙……曼清派黑蝴蝶来向我们求救,南少英应该已经到了镌花廊。我只好让小秦先去应付了……”
季雨歌从水中一跃而出,右手微微一攥,她身上和衣服上的水便立刻消失:“南少英倒是真会钻空子……他为什么要去镌花廊,而不是来这儿?”
大象道:“我们怀疑,南少英是为了凤羽香。”
季雨歌睁大了眼睛:“凤羽香在曼清姐手里?”
何必忧心忡忡道:“是啊……这正是我们担心的地方,不然我们也不会让小秦去冒险。”
季雨歌道:“但就算是他们两个,也不会是南少英的对手……我担心他们守不住凤羽香啊……”
大象道:“一时半会儿倒还好……凤羽香被曼清借用花魂的力量藏起来了,只要她不离开百花坞,南少英就不会发现凤羽香的藏匿之处。”
何必道:“还有个情况……黎飞燕也到了百花坞,已经往镌花廊去了,就在你醒之前不久才刚刚离开这儿……”
季雨歌又惊讶道:“燕姐也来了?她不是外出办事了吗,怎么也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大象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雨歌,你认为她是哪一边的?”
季雨歌道:“不知道,燕姐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我必须马上赶到镌花廊……”
大象有些愧疚地道:“雨歌,真是抱歉……你刚刚恢复,本应好好休息,可我却不得不再拜托你一次了……”
季雨歌回过头,对大象微笑道:“哪的话……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再说了,凤羽香的事非同小可,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何必突然道:“雨歌,我的怀里有一个小葫芦,你把它带着。”
季雨歌摸出了那只小葫芦,道:“这是什么?”
何必沉声道:“这是曼清托我带给你的,说不定会治好你的脸。”
季雨歌望着手中的葫芦,表情有些复杂。
她把葫芦用力攥了一下,收在怀中:“你们放心,我一定把曼清姐和凤羽香保护好,等我的好消息。”
大象还想再说些什么,季雨歌却已飞奔了出去。
何必望着季雨歌的背影,忡忡道:“不知道她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大象也在注视着季雨歌的背影,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不管怎样,只要雨歌去了,就有希望。”
2
月带着昏迷的叶曼清回来的时候,南少英身边的花阵已经不复存在。那些花朵又变回了正常的形态,簇拥在南少英的脚下。
南少英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姿态就好像整个天下都已俯首于他。
月略带鄙夷地看着南少英:“你早就能出来?为什么还要让我去?”
南少英道:“我自己并不能逃出来,是因为你把她打昏了,她的能力才会失效。”
月冷冷道:“我已把她带回来了,你要怎么拿到凤羽香?”
南少英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月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南少英若有所思道:“凤羽香的能量十分强大,但我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能把凤羽香藏得这么好……”
月看上去有些着急:“莫不是你找错了地方?”
南少英道:“不会……除了这儿,根本没有地方能掩藏住凤羽香的力量。”
月咬牙道:“你连怎么找到凤羽香都不知道,就来这儿找别人的麻烦,真是蠢得可以……”
南少英一点也不生气:“关于凤羽香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我本以为只要拿下她,凤羽香的力量就会暴露出来,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月追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在这耗下去?”
“别着急嘛……办法会有的。”南少英一边说话,一边却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也许是现在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凤羽香自然就会出现的……”
他似乎感觉到附近发生了一些异动,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月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少英道:“有人来了。”
月道:“什么人?”
南少英道:“反正不是我要等的人。你先藏起来,不要露面。”
他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他却并没有想躲,更没有想逃跑。他自认为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他虽然很有自信,但他却并没有考虑到黎飞燕,结果来的人偏偏就是黎飞燕。
当他看见黎飞燕的时候,他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南少英把那只能动的左手背在身后,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他朝着黎飞燕笑了笑:“你来了。”
黎飞燕嘴角微微一勾:“听你的口气,就好像我们约好了要在这里碰头一样。”
南少英看着黎飞燕的眼睛,他知道在这位少夫人面前油嘴滑舌是没有用的。
“我并没有告诉吴不可我的计划,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黎飞燕道:“因为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我只要随便找找,就找到了。”
吴不可好歹也算帮了她,她并不希望南少英去报复吴不可。
南少英道:“穆成雪知道了吗?”
黎飞燕道:“不知道。你毕竟还是我的男人,有事情我一定会先找你。”
南少英微笑道:“多谢。”
“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不要辜负我的苦心。”黎飞燕往前迈了一步,“告诉我,你究竟要瞒着我做什么?”
南少英苦笑道:“我瞒着你,只因为我心里知道:如果你知晓我的计划,就一定会插手。可我又偏偏没法停止我的计划,到时候你一定会和我兵戎相见,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黎飞燕瞟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曼清,道:“我不是非要管你的事,但你不仅劫持了‘花神’叶曼清,还打伤了雨歌,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南少英道:“雨歌毕竟太年轻,总要吃一点教训的。”
不远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但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至少恢复起来总是比较快的。”
南少英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黎飞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女人正站在那里。
这个女人穿着一袭碧蓝色的衣裙,左脸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还有些憔悴,但她的身姿却无比的坚定。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在散发着一种力量,一种温暖而正义的力量。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季雨歌,独一无二的季雨歌。
黎飞燕温柔地道:“刚才我见你的时候,你可还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呢。”
她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就连南少英也很少见到她这么温柔的样子。
季雨歌微笑地看着黎飞燕:“因为我听见燕子姐对我的呼唤了啊,所以我就急急忙忙醒过来了。”
她走到黎飞燕身边,眨着眼睛道:“燕子姐,我猜……你肯定不是来帮着姐夫的吧。”
黎飞燕冷冷地看着南少英:“我倒是想,但他好像并不希望我帮他。”
季雨歌道:“看样子你们聊得不太投机啊。”
黎飞燕道:“岂止是不投机,简直快要动起手来了。”
“和这种人,谈判是不会解决问题的。”季雨歌的右眼中的“水”字已显现出来,“只有把他打倒才行。”
南少英左拳缓缓握紧,一股股气流涌向他的指缝,旷野上的风也似乎也大了起来。
季雨歌拈住自己的一绺头发,在食指上绕了几圈,又把它挽到耳后,道:“我好歹也是水神,我既然开了神印,你总要给我点尊重吧。”
南少英缓缓张开手掌,掌心处竟有一个天青色的“风”字。
南少英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难得水火两位大神同时在场,我当然要给予足够的尊重了。”
季雨歌张开双臂,空气中的水汽立刻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化成一团水流环绕在她身边。她抬手一指,身边的水流立刻化为数支水箭,向着南少英疾射而去。
南少英又握紧拳头,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狂风掠过镌花廊的花野,卷起了无数片花瓣,朝着他呼啸而来。这股花风在南少英身边飞速旋转起来,将射来的水箭悉数粉碎。
然而散落的水滴忽又聚集到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水流,与此同时,季雨歌已携着这股水流朝着南少英冲了过来,将南少英的风障撕开了一个裂口。
但这个时候,季雨歌却突然收手,她朝着南少英笑了笑,张开嘴做出了一个假装要咬他的动作。南少英心领神会,他反手一掌推出,一股劲风瞬间击中了季雨歌的胸口。
季雨歌立刻飞了出去,摔在黎飞燕身后的草地上,口中喷出一团鲜血,昏了过去。
南少英身边的风已停止,漫天的花瓣缓缓飘落,堆积在他的脚边。
南少英嘴角微微勾起,道:“看来她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黎飞燕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微微偏过身,看了一眼季雨歌,咬着牙对南少英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雨歌,我现在已有点好奇,你会怎么对我了……”
黎飞燕话音还未落,她后心处已浮现出一个“火”字,在她的肌肤上燃烧起来。如此灼热,又如此耀眼。
南少英淡淡道:“我怎么对她,就会怎么对你。”
黎飞燕缓缓抬起右手,南少英并没有看见她是如何起火的,但她的右手却已被烈焰覆盖。
怒火充斥着黎飞燕的双眼,周围的温度也正变得愈发灼热起来。
南少英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他知道黎飞燕已下定决心要和他打这一仗,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
南少英微叹道:“咱们两个之间的事,就没有必要用魂引了吧……”
黎飞燕道:“谁说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我没用完全魂引,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了。”
南少英道:“哦?是吗……”
南少英的话还没有说完,黎飞燕已朝他攻了过来。她拳风所过之处,皆留下一条火痕,在空气中劈啪作响。
南少英漠然地看着黎飞燕,一阵阵劲风再次向他的掌心聚集。
黎飞燕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股刮向南少英的风无疑可以为她的火焰助力,就算南少英再厉害,也绝对挡不住她这一击之威。
但就在这时,黎飞燕身上的火焰竟突然消失!就连她背后的神印也已熄灭。她的力量之源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被掐断。
黎飞燕脸上的笑容已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根本想不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南少英优雅地一滑,避过了黎飞燕毫无杀伤力的拳头,朝她的后颈猛地一切。黎飞燕眼前一黑,便已昏迷过去,栽倒在南少英的怀里。
南少英看着怀中的黎飞燕,嘴上却道:“想不到我们配合得还挺默契的嘛。”
南少英的话音刚落,已经“昏死”过去的季雨歌竟忽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注视着南少英,就好像在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她的眼中不带任何情感,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嘴角的血迹仍在。苍白的脸,鲜红的血,冷漠而麻木的眼神,在月光下看上去格外的阴森诡异。
南少英关切道:“你没事吧……?”
季雨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的计划可真不错,居然能让她找到这儿来。”
南少英有些无奈地道:“我没有向她透露半个字,她还能找到,我也没有办法。”
季雨歌冷笑道:“哼……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到头来还要我来替你擦屁股。”
南少英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季雨歌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演戏嘛……就要逼真一点才好,否则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南少英看了一眼黎飞燕,道:“‘火弱遇水,必然熄灭’,你说……她看得出是你对她动了手脚吗?”
“她就算看得出又能怎样,她什么也阻止不了……”季雨歌淡淡道,“……倒是你,你拿到凤羽香了吗?”
南少英耸了耸肩:“还没有……叶曼清把凤羽香藏得太好了,我根本找不到它的位置。”
季雨歌哼了一声:“那是因为她用花魂的力量把凤羽香的力量掩盖了,只要叶曼清离开镌花廊,凤羽香自然就会出现。”
南少英摸了摸下巴:“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雨歌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周相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我也没办法。”
南少英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再耽搁了……你就带着叶曼清去琳琳的灵狐塔吧,我也可以动手拿凤羽香了。最好,你把琳琳也找到,你们一起回去。”
季雨歌点点头:“她在哪儿?”
南少英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她没有主动来找我,很有可能是伤得动不了了,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季雨歌的火气突然窜了上来:“是她差点把我弄死,你不问问我怎么样也就罢了,居然还怪我下手太重?”她的眼神如同刀一般锋利,“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和她说的,‘季雨歌是个怪物,无论你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南少英沉下脸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更没那么说过。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刺收起来。”
季雨歌在原地呆了很久,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我只是有些不平衡罢了,我伤得可比她重多了……”
南少英又露出了微笑:“我道歉……你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我以为你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琳琳既然现在还没有来找我,说明她真的有了麻烦……”
季雨歌伸出一只手:“不必说了,我会替你去找她。”
南少英展颜道:“好极了。”他从怀里摸出来一朵紫色的小花,扔给季雨歌,“你找到她之后,把这个给她服下,她应该就能行动了。”
季雨歌接过那朵小花,道:“这是紫槲王……?叶曼清还真是大方啊。”
南少英有些惊讶:“你还懂草药?”
季雨歌咬了咬嘴唇,道:“所以说嘛……连你的小跟班都可以用这么稀罕的药,我却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慰问,真的是让人很不平衡啊……”
南少英笑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补偿你。”
季雨歌冷笑一声:“不必了,我只有一个提议:你拿到凤羽香之后,最好再放一把火。”
南少英想了想,道:“镌花廊好歹也算是叶曼清一生的心血,没必要做得太绝吧。”
季雨歌道:“我又没要你把这里烧光……你只要点着几个地方,营造出一个火神曾经在这里动过手的假象即可。这样的话,即使我不回去汇报,周相他们也会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南少英道:“你要往燕子身上泼脏水?”
“只有这样情理上才说得过去……周相和何必本来就不喜欢燕子,难道你还在乎她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季雨歌道,“而且燕子那么高傲的性格,如果周相对她有所误解,她也不会再回过头来帮助他们。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南少英抖了抖袖子:“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季雨歌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她慢慢走过南少英身边,只留下一句话:
“很好,五天之后,灵狐塔见。”
3
殷琳琳正靠在一棵树下,调养着自己的身体。
她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却还是疼得要命。
她一闭起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季雨歌那张恐怖的脸,左脸。
她之前也曾想象过那张面具之下的样子,却远远不及她亲眼所见的可怕。
伤痛和恐惧让她无法安睡,然而她力竭的身体已不允许她保持清醒。
恍惚之中,她似乎听见南少英在叫她。
然而她却没有回答,她已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她害怕自己一旦回应,梦就醒了。
于是季雨歌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让她没法子不回应。
殷琳琳轻唤了一声“少主”,睁开了眼睛。
站在她的面前的却不是南少英,而是季雨歌。季雨歌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看上去无比的温柔。
然而殷琳琳却吓了一跳,她蜷缩着身子,眼神中又流露出那种深深的惊恐。
季雨歌微笑道:“想不到你睡得还挺沉,不会怪我把你吵醒了吧。”
殷琳琳眼含泪水道:“不……不会……”
季雨歌把紫槲王在手心碾碎,递到殷琳琳面前:“把它吃了吧,会好受很多。”
殷琳琳依旧惶恐地躲着季雨歌伸过来的手,连头也不敢抬起。
季雨歌抚摸着殷琳琳的头,柔声道:“这可是少主让我带给你的,你可不能不吃哦。”
殷琳琳抬起头,看着季雨歌温和的面容,情绪已安定了许多。她将药一口服下,泪水已忍不住流了下来。
季雨歌拍了拍殷琳琳的后背:“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殷琳琳扶着季雨歌的手踉跄地站了起来,突然感觉身上已不再那么刺痛,气力也恢复了许多。
季雨歌笑道:“嗯……灵药就是灵药,效果立竿见影。”
殷琳琳畏缩地看着季雨歌:“少主他……为什么没来……?”
季雨歌道:“少主还有事要办,所以他就派我来找你了。我们先回灵狐塔去,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殷琳琳颤声道:“我之前对你下手那么狠……你难道……不恨我?”
季雨歌扶着殷琳琳,开始慢慢走起来:“我为什么要恨你,都是为了少主的计划嘛……虽然当时确实很疼,不过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啦……”
她把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能痊愈的伤,又怎能算得上是伤呢?”
南少英和月已回到了镌花廊,漫山的花朵似乎感受到了情况的不妙,看上去都有些萎蔫。
南少英把黎飞燕放在花丛中,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欣赏着她的脸。
月瞟了一眼南少英,道:“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她?你就不怕她醒了,接着找你的麻烦?”
南少英抚摸着黎飞燕的脸,道:“她是我的老婆,我不带着她,谁带着?””他抬起头,对月笑了笑,“而且……我不能再让她阻碍我的计划了,留在我身边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月没有回话,她扬起头,望着皎洁的月光,不禁叹了口气。
短短的一个晚上,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流血与争斗,只有这轮月光是这永夜中难得的温柔。
突然间,镌花廊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南少英道了一声“来了!”他拔地而起,掠到震动最剧烈的地点,只见这里的地面已经破裂,不断有金色的光芒从土地的裂缝中喷涌出来。
南少英道:“看来……凤羽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月问道:“这就是凤羽香?”
南少英注视着那团金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这股精纯的力量……定是凤羽香无疑了……”
南少英缓缓抬起左手,气流再次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他的掌心,他提起一口气,猛力推出一掌,只听一声巨响,他面前的土地轰然裂开,上面的花朵也被炸得零落一地,一道金光从裂缝中喷射而出。光芒中,似乎有东西在缓缓地升起,就像是凤凰尾巴上长长的羽毛。
南少英仅仅是看着它就可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他一跃而起,握住了凤羽香,立刻感到一股暖意自他的手心传遍他身体的每一处。
他忽然感到那条受伤的胳膊已恢复了知觉,而且似乎变得更有力量。
南少英翩然落地,对着月道:“要是对我不放心的话,可以把凤羽香交给你收着。”
凤羽香炽烈的光芒让月有些目眩神迷,她别过头去道:“不必了……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南少英把凤羽香收好,又从领子里扯出一个项坠,上面坠着一块水滴状的黑色石头:“别急……还有一件事没有办。”
他把那块石头在掌心中一揉,一团火焰立刻悬浮在他手掌之上。
月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要烧了这里?你不是已经拿到凤羽香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南少英随手将火焰分散着扔了出去:“放心,这些花花草草又不是木头,烧不起来的。我们既然是不速之客,总要让主人知道我们来过了吧……”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镌花廊,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地方,只能来一次,还真是可惜啊……”
他抱起黎飞燕,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长夜仍未尽,似乎永远都看不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