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那年,已记不得是哪一年,我们几姊妹看了港版《倚天屠龙记》,也许是《鹿鼎记》。里头,男主角身畔总绕翠萦红,那些女子,窈窕、灵动、聪颖、貌美。她们样貌养眼,衣袖翩跹,巧笑盼目,青丝及腰,绾发髻,钗步摇……词穷矣!
几姊妹,看在眼,羡于心。每每闲暇,聚首欢谈,总不离众女子的风华,话语间,眼开眉挑,嘴角含笑。
作为大姐的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将收入眼的美,重现小妹们身上。我建议道,小妹们,我让你们也美一翻,如何?小妹们不明就里,追问,怎个美法。我嘻嘻笑,山人自有妙计!
我领着小妹们,去了村畔。那有一丛丛高高芭蕉。芭蕉浑身滚圆,叶托横霸,叶面绿油,青绿一树。我踮脚,尽量展臂伸腰,食指中指艰难夹住芭蕉叶,用力,将它拉低些。我撕落芭蕉叶,盈盈几片,分给小妹们拿着。
告别芭蕉,我又领着小妹们向田间出发。我们迎着风吹,向着日晒,哼着乡调,赤脚踩在湿润的田埂上。时在七八月间,水田间秧苗已然长新根换青绿。而旱地中,红薯长势正旺,葱茏一片,风过,扬一叠叠墨绿叶浪。
小妹们眨眼问道,不就平常不过的薯藤,姐,它跟美,有何关联。我笑说,关联大着呢,却仍不透露半点。一条条理,我理顺脚旁野蛮生长的藤蔓。一寸寸移,我移步入萤绿至黑的田中央里。我徜徉叶浪中,觅寻能入眼的红薯梗。最终,我摘选大致二十条长长红薯梗,留了薯叶,轻盈一握于手中。
我们往家回,柔捏芭蕉叶,轻握红薯梗。
归家。我拿过青绿芭蕉叶,将整片撕至丝缕,卷起,束紧,成一小绺。我将那绺芭蕉拎起,晃悠,问小妹们,像头发吧,语气里溢着小骄傲。小妹们只觉惊诧,纷纷点头,一致说极像极像。
我又拿起一条红薯梗,掐一小段往左折,撕开表层青皮。撕了皮的小段往右折,亦撕开表层青皮。左右轮折,红薯梗被折成两半,每节小段以青皮承接,轻晃,它左右不定摇摆。我将它捻手中轻摇,问小妹们,可像电视里女子头上的饰物,步摇。小妹们又只觉惊诧,再一致说极像极像。
我往家里一通乱找,把阿婆阿妈的肩布、背小孩的绑带、闲着的毛巾,弟妹的薄绒被,全搜刮出来。我让二妹给我搭手,开始装扮其他小妹。
我把长长肩布盖在小妹头上,两边布角往后挽,拉紧,绑实,打结。垂落的肩布,拧紧,盘绕着,作发髻。两鬓,各塞一绺芭蕉叶,作云鬓。而那一索被折成两半的红薯梗,被扦在肩布盘作的发髻上,当步摇。而后,我将薄绒被披在小妹背后,美名曰披风。
我缓缓退后两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点点头,得意着。我让小妹站起来,走两圈,看有否女子风范。小妹楞是坐着不起来,我有些急躁,小妹,快点显摆几下。
小妹也不抬头,目光只平视着,说,姐,我不敢动。我窜近小妹身边,问她为何。姐,我一动,怕发髻步摇披风都得掉,小妹怯怯说着。我赶紧说,不担心那些,你尽管起身,慢慢的,不会掉,就是掉了,姐继续给你弄回去就好。
于是,我轻轻柔柔的,拉起小妹的手,往我手上一搭,眼睛示意小妹起身。小妹搭着我的手,这才袅袅站起,绕屋一周,步履纤纤。那画面,满满是老佛爷与小顺子的影像。
我示意小妹往一旁坐下,我得开始装扮下一个小妹了。小妹听听话话,坐于一旁,纹丝不动。下一个妹妹扮好,我又让她绕屋,接着坐一旁,她亦不敢乱动。我又开始装扮下下个小妹,一个字,忙。
我正忙着,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惊呼。原来是一个小妹的云鬓掉了一绺,一旁的小妹打小报告说,姐,她扒拉披风,又抓肩布,云鬓就掉了。掉云鬓的小妹仍目光平视,但声音装满焦急,说,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热,绒被热人。打报告小妹一旁听着,哈哈大笑。她一笑,颤得假发髻上的步摇,摇摇欲坠,终究坠落。这下,她不笑,望着我,一脸无措。
我打算帮她俩重头装扮,正当我埋头修整时,余光瞥得另一个小妹正逃离至门口。
我立马追了出去,一把抓住她。她央求,姐,大姐,我不要装扮,我想玩去。我坚决不同意,拖着她往回走。当我俩刚踏过门槛时,另外俩小妹已由另一处门口窜走,飞似的,逃离我的视线。
我松开抓在手的小妹,追向已经没影的两人。已经窜得没影,我只能白追一趟。我吁吁地赶回家,里头已然了无一人,只有乱仍于桌椅上的肩布绒被。那作青丝的绺绺芭蕉、为步摇的索索薯梗,亦是零落一地。
我是添一抹岚,带娃耍,简书行。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