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散尽(四)
很多时候,人们大多是因为无可奈何了才会选择听天由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妈妈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之后,又大闹了一场。大闹之后,家里的叔伯大爷们就更没有人敢上门再去和她说离婚的事情了,大家都不想再去做徒劳的事情了。果真像季暖想的那样,妈妈对外放了狠话,想要离婚除非她死了,甚至是死都不放过他们······
半年后,一个周一的上午,季暖和爸爸从法院出来。
外面下着雨,很好的映衬着季暖的心情。她签字的那只手,现在还是发抖的麻木的。
“爸?我记得小时候你和我妈有一次打完架,你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我对你说过一句话······我说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女儿······”
听到季暖提起的这句话,爸爸显然很意外,眼神也很复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随后说道: “小暖,你永远都是我女儿,这一点永远不变,爸希望你还和小时候一样,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
“爸,不可能了······现在,我想对你说的是·····如果有来生,请不要再让我做你们的女儿了···我不想做你们的孩子了······太累了······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季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只是,她也好想抽根烟······
季暖开车去了那个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发呆的土桥。那是第一次主动把手机关机,就那么在桥洞下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深夜才回家。
那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他们各自的生活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季暖一直醉心于公司业务渠道的拓展,无暇想其他。只要爸妈不给她乱搞别的事情出来,就算不知情的妈妈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她骂来骂去、冷言冷语的,她也完全接受,毕竟这老女人的更年期也到了。想怎么着都随她去吧!爸爸那里,除了有几次公司上的业务去过那边,他们几乎没有再联系。
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加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成了一个疯狂的工作狂魔。
父母的事情,让她自己清醒的意识到,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只能是自己,而对自己唯一能有保障的依靠就是钱。
所以她就这么在挣钱的道路上一路向前。这种生活,她觉得很享受,也很满足。
可是老天好像特别喜欢和她开玩笑,动不动的就喜欢捉弄她。事事多磨难······
所以说,人不能活得太舒服了。
公司这两年业务好不容易缓过来,开始走上坡路的时候,中间一个部门经理却出了岔子。这个人负责的一个项目的施工方出了问题,人出事跑了。公司绝大一部分资金押在了这个项目上,没办法第一时间抽回来。很可能因为违约,计划全部泡汤。前期投入的所有相关的财力物力人力都处在崩塌的边缘。再加上年末很多别的款项没能及时收回来。好好的公司,突然之间就变得岌岌可危。
季暖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走关系想办法。虽然公司并不是多大的规模,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天这么入不敷出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一天中午,季暖通过别的关系联系到一家本地的金融机构,对方愿意提供对应的支持,只不过具体细节需要找地方详谈。只是比较奇葩的一点是这家机构的负责人。听第三方说这人是个有名的吃货,就喜欢吃各个犄角旮旯的特色菜,特色小吃。季暖就想到了爸爸的生态园。
听叔叔家的堂妹提起过,他们那边现在做的板栗鸡已经做出小名气了,味道还不错。不然晚上就去那里好了。
这么想着,季暖很快就决定好了。便直接报了地址发了位置给对方。让他们下午下了班直接过去,她这边也会和他们同时出发。双方距离差不多近,几乎也是同时到的。
季暖今天来这里吃饭的事情,并没有和爸爸打招呼。本来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当成普通慕名而来的顾客,带客户来吃饭谈事情的而已。
事情谈的很顺利,吃过饭后,他们又去了茶楼里面坐着喝茶聊了会儿才动身离开。
季暖因为水喝的有点多,憋得难受,就让那些人先走了。她送人上车离开后就去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的季暖,想着走近道离开,就拐到生态园另一条路的林荫小道上。好巧不巧,爸爸从一个包间里开门出来。俩人就这么走了个面对面。“小暖······”“爸······”俩人同时叫出声。也许是好久没联系的原因,彼此面对面杵着,有些莫名的尴尬。
静默了几秒后。还是季暖先开的口:“听说你这里的炒鸡比较有名,我特意带客户过来吃鸡的。刚吃完准备走。你喝酒了?”她闻到对方身上一身的烟酒气。而且脸上泛着红,这是喝的不少。
“过来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我让他们提前给你准备多好。你叔他们今天都在,商量点事,我多喝了点。你这就要走了?要不去我屋里坐会,我正好有个事给你说。你要是没来,我这两天也要给你打电话的·····”爸爸说着就走到她前面给她引路了。
季暖想拒绝也没个合适的理由,就跟着一起往前面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小暖?今天我叫你叔他们来,是商量我和小丽的事的······”爸爸说到这里顿了下,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犹豫的看着季暖,仿佛在看她的反应。再决定接下去怎么说。
“你和她的事?什么事?你俩吵架了?”季暖疑惑地问。
“那个······前段时间小丽身体不舒服,去寺庙找了道士给治好了。那道士还是个算卦的,给我和小丽又卜了一挂,说是我和小丽必须得办场婚礼······还必须得大办·····给算了个好日子,就在下个礼拜六。也没几天了。这事,爸就是希望你能多理解我一下······你叔婶他们到时候肯定都得来,到时候动静也比较大,你妈那边······可能也不好再瞒下去了······我就想着这事怎么着也得给你说一声······”爸爸说的小心翼翼,眼神也有些躲闪。
“呵~!给我说一声?!今天我要是没碰巧路过,你打算哪天说!办完婚礼吗??我还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们真没劲···当初办手续的时候,我和你有言在先的,你应该没忘吧?!你动不动让我理解你,我妈动不动就说我一点都不理解她!你们有没有一次是可以理解一下我的?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对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当时是被你利用了?!你们就是骗子吧!骗我好玩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得寸进尺?真他么有意思!你最好永远都别后悔!”
季暖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歇,如同五雷轰顶,她再也不想听到自己的父亲多说一句话。再加上这段时间,公司的烂事情也搅得她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整个人都变得暴戾起来,不管不顾的就那么怒吼着,把他们跟前的竹编小茶几给掀了······茶几上的茶具摔到地上碎了一片。如同她对自己爸爸仅存最后的一丝温暖也给扼杀了。
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收拾烂摊子给人擦屁股的人,这个人还不是别人······
“你们······真的不配为人父母······你自己都决定了,你的通知我也收到了,自己选的路别后悔就行,那天我会来的!我妈我会想办法支开,至于之后她会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就认了吧!爸!最后一次了·····”季暖没有再理会背后还要说什么的爸爸,猛地甩开门帘大步走了。
是的,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喊你这一声爸爸,最后一次帮你支开妈妈成全你的婚礼,还要最后一次在你的婚礼上和你道别······
叔叔和大伯听到吵架和摔东西的声音往办公室这边赶的时候,正好和大步往外走的季暖碰个正着。季暖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