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高考结束的铃声,整整历经12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将欢欣雀跃的走出考场。我也想起15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
因为第一次进县城赶考,为了要穿妹妹新做的花裙子,而和她大吵了一架,结局是她依然没同意借裙子给我穿。
我绝望的躺在炕上哭了很久,没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倒是我妈凑过来说:哭啥呢,你考完试赶紧打工去,想买多少衣服不能呢?
第二天,我穿着不太满意的,也是我妹替换下来的一身衣服:土黄色的上衣和一条紧身裤,越发显得瘦骨嶙峋。将考试用具和换洗的衣服装进老姨用碎布头拼接成的布包里,挤上了通往县城的公交车。毋庸置疑公交车上是没有座的,也没有人因为我是去参加高考而给我让座。平日上高中,也得一个月坐一次这个公交车,有时候挤得我只能一只脚站着,甚至站坏过新买的皮凉鞋(鞋底站出了小格子窟窿)。但无论怎么讨厌这趟车也必须得坐,因为住在县城的最北部,只有这唯一的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
走的时候没人送我,路上遇到几个村里人,问我干嘛去,我说考试去,听到他们自言自语的说:哦,考试!考什么试啊?时至今日依然能原谅他们,因为我是第一个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参加高考的女孩子,之前像这样背着包袱走向车站的,一般都会问:去哪里打工啊?
作为一个方向盲,去远一点的地里干活,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人。那天竟然自己 找到了那座叫“白宫”的酒店,两天的高考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和平时的月考一样,每考完一门,我都会哭一场。
因为初次赴考没有经验,第一天的数学卷子,还像平时做模拟题一样,在不太确定的题目前都做了记号,正当做最后一道附加题的时候,监考老师发现了我的“特殊举动”,他立刻请示领导取走了我的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百无聊赖等卷子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水瓶子洒湿了答题卡。。。。。。。。监考老师们都慌乱起来,围着我各种窃窃私语,其他话都听不太真,唯独听清了“这个卷子得当废卷处理了”。我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其他考生,哭了起来。
老师们在能出考场的第一时间,扶着把我送出了考场的大门。大门外当然没有我的家人,只有学校里一个带队老师,他见我第一面就劈头盖脸批评:你怎么回事么?!刚才把校长和教委副主任都叫来了!我只顾哭,根本也管不了谁来了又走了。因为不认识回宾馆的路,等着考生们都出来了,在他们浩浩荡荡的陪同下,我哭回宾馆,没吃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晚上10点多,和我住一个房间的同学们睡不着叫来了班主任。班主任说:你别哭了,我保证你的数学卷子没事!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说:你能不能用生命担保?班主任说不能,然后扬长而去。
我继续哭啊哭,并在那天夜里做出了脍炙人口的诗句“一条白绫梁上挂,一把匕首胸中插”,来形容自己一心赴死的感受。和每一个关键时刻一模一样,最后还是我妈说服了我。打通电话,已经睡下的她耐心听我说完了过程,冷静地说:已经这样了,明天就安心考下面的试吧。如果万一考卷没作废呢,咱总算保住了成绩;如果考卷作废了,你学了12年就当自己检验下这些年的成果,高高兴兴回来跟着小伙伴们出去打工。我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权当考卷作废了,自我检验一把吧。
第二天英语考试,听力题可以说一句没听懂,头疼欲裂、两眼模糊。后来的文综考试也是稀里糊涂,在灵魂出窍的情况下,我的高考结束了。
结束了高考就像翻身农奴当了家一样高兴,我买了第一次见到的香瓜和绿豆糕,依然是坐那趟唯一的公交车回了家。家里铁将军把门一个人都没有,农忙的季节,没有人会因为我参加高考,而热切的盼望我归来。只有进村的路上,遇到我的小学启蒙老师,一个中了风的老头,他激动的眼泪鼻涕横流的说:大学生回来啦!当然,他平时眼泪鼻涕也这样流。
至此,十八岁那年的高考就结束了。那个暑假我崴了脚、拉了一个月的痢疾,但都没有伤及顽强的生命,最后查询成绩全班第一时,我早忘了那个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