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的江歌案随着刘鑫的一段访谈视频,重回公众视野。转眼间,朋友圈被此案刷屏,几乎每篇都是痛斥刘鑫的忘恩负义、哀悼江歌的行侠仗义。或许出于职业的原因,通常遇到这样一边倒的舆论时,总是会有些反感,甚至怀疑有人在有意操控舆论导向,因此总会提醒自己保持理性与克制,在不知晓案件的全部事实时,不宜发表与转发任何倾向性的评论。但是褪去法律人的外衣,朴素的善恶观告诉自己,这一次的网络舆论暴力更多的是伸张正义。
江歌为了帮自己的闺蜜刘鑫摆脱前男友陈世峰的纠缠,好心收留刘鑫。案发时,江歌让刘鑫先进屋,自己在门外应对前来骚扰的陈世峰,结果被杀害。陈世峰当然罪不可赦,但刘鑫呢?在案件全部事实尚不明了的情况下,不讨论她是否有不作为,有无法律责任的问题,但是刘鑫及其父母在案发后的表现,却触碰到了大部分人的道德底线。
案件发生在日本,让我想起前不久读的一本书《菊与刀》,其中有一章专门介绍日本人的报恩文化。“恩,一经接受,则是永久常存的债务,必须偿还……为报恩而积极献身之时就是行有美德之始。”这是日本文化中对报恩的要求,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也强调报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怎么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这就是国人朴素的道德观。这并不是要求刘鑫要以死相报,但至少给江歌的单亲妈妈多一些照顾与关心,替为自己死去的闺蜜尽一份孝心,协助警方及时破案,这应该是生而为人的起码良知。但是,她没有做到。案件发生后,在江歌的母亲想向她这个知情者了解女儿生命的最后时刻时,她却选择了失联。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挑起了公众敏感的神经,出现一边倒的讨伐声。也正因为如此,江歌的母亲才不得以公开刘鑫的个人信息,只是为了找到她,可能并不是想要她的内疚与道歉,只是希望了解更多一点关于女儿死的真相。有人说,江歌母亲的行为已经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死得明白,死得其所,可能任何一位母亲都会这样做吧,哪怕是犯罪。
为了让凶手判处死刑,江歌的母亲赴日本发起请求判决陈世峰死刑的签名,这在国内已经是引起铺天盖地的转发,又有人杞人忧天地跳出来指责这是舆论干预司法。然而,稍微用心搜索一下就会发现,在日本,对这件事情的报道并不多。有人想这样的案件在中国应该是可以预期的死刑,但在日本,却不尽然。因此也才有了江歌母亲用心良苦的签名活动。事实上,在一个司法独立的国家,这样的签名影响判决结果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因此,即便江歌母亲有这样的期望,怕是也难能如愿。又何来干预司法一说?只是一位中年丧女的单亲母亲表达自己的无助与绝望罢了,众多的签名,也只是给了她这个世界对她最后的一点温存而已。
法安天下,德润人心。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是实现正义的基本途径,但法律的调整范围终究有限。还需公序良俗、舆论监督、道德风俗等对法律的作用形成补充,在更高程度更大范围内捍卫正义。愿逝者安息,生者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