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1521—1593),字文长,号青藤道士,天池山人,别署田水月。山阴人,明代文学家、书画家、戏剧家。袁宏道称他“眼空千古,独立一时”。好作行草,点画纷披,有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之致。其画迥出时流,纵横跌宕,墨汁淋漓,开大写意花卉之法门。著有《徐文长全集》《一枝堂稿》等七种。另有杂剧《四声猿》、戏曲理论《南词叙录》等八种。注释类有《庄子内篇注》《参同契注》等六种。历史类有《会稽县志》《徐文长自著畸谱》二种。文集评注类有《李长吉诗注》《问棘邮草》等五种。篆辑类有《笔玄要旨》《茶经》《酒史》等九种。小说类有《致语》《云合奇踪》等二种,合计四十一种。书画作品留传的有《风鸢图》《竹石荷花牡丹》《大江东去词》帖、天池山人书李白诗等三十种,八十四幅。
万历十年春,徐渭迈着龙钟步伐,拖着老病之身,从北京返回故乡山阴。一路上,他低吟着杜甫的《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他现在的心境应与老杜当时的心境相同吧。
四年后的冬天,大雪又压塌了他家的屋顶,他连栖身之所也没有了。在雪水泥泞中赤着双脚搬家。他写《雪中移居》,想起四十年来搬了十次家。想起忧患的一生,科场失利,十年抗倭、两度出塞……
稽山镜水秀堪餐,孝子忠臣古所难。冰雪十年身尚在,风尘一剑事俱完。故乡山温水软,生活兴许从此平静。
在山阴的最后十年,许多越中少年前来,想要拜他为师。从此他们常一起游览名山,作诗唱和,喝酒作画,谈书论文。徐渭以鬻书画藏书度日,友朋学生们也常有赠食。
那是清明过后不久的一天,学生钟廷英给他送来石埭茶,并求《春兴》组诗。石埭茶正是徐渭所喜的,随即写下《谢钟君惠石埭茶》一诗,并去信说:“正苦焦渴,蒙惠石埭,甚感慰。《春兴》都漫作,奉览徒取哂耳,俟当中善抄者来,抄寄耳,腕病不胜书也。”接着又说:“写答了,忽寻封套,得《春兴》旧抄奉上,是诗神不替我掩丑也。”徐渭当时手腕有伤,恐怕写不好,幸而找出了《春兴》原稿,与信一并寄赠。
又有一天,徐渭突发奇想,要和他赌藏钩,若钟廷英输了,送一斤后山茶叶,若自己输了,则送他十八把扇面。有诗纪之:《予与钟公子大赌藏钩,钟输,后山茶一斤,予输,写扇十八把》。
钟廷英的父亲钟榖时任池州知府。徐渭曾应钟廷英之请,撰写《百千斋序》。钟廷英还曾为徐渭刻章,师徒交往密切。钟廷英时常寄诗向先生请教,徐渭回信中论其诗“细腻中有老刺,老刺中有娇丽,且复间出新鲜,真可称大作家也”。
他们还同好戏曲,对于梅鼎祚的杂剧《昆仑奴》,徐渭认为“十有五七可取,而少瑕三四耳”,于是批注修改,并让钟廷英把自己的改本与原本对照阅读,并嘱咐他道:“小楷红格者万勿令人见之,缘中多狂语也。”
先生之言,依然真率,钟廷英不禁微笑,想先生一生落魄,那啸立晚风的样子。可现在,故乡山温水软,忽然明白先生那句——“世事模糊多少在,付之一笑向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