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河

北大河神灵护佑

清晨,东方露出一片鱼肚白,被黎明唤醒的太阳露出半孤状边缘,像一艘孤舟漂泊在北大河之上,散发的光芒逆流闪烁,和着风掀起凌凌波光。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赵老汉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摇着木船,顺着北大河南岸往东划行,随着船体的摇晃,四只鱼鹰扑腾着翅膀,嘎啊……嘎啊……地叫个不停。

北大河是骆湖的分支、宿城县的主要灌溉河道之一、全长580多公里。沿岸村镇以发展农业为主,捕鱼为生的人寥寥无几,赵老汉就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人。

赵老汉、今年五十四岁、单身、前几年母亲去世后,便一人独居。因为不善于庄稼地的活,赵三爷为了不让那几亩良田荒废,便撮合着赵老汉把地租给了村里的李大山。每年除了分得200斤稻谷和200斤小麦之外,李大山还会支付给赵老汉500元的租金。赵老汉也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则一门心思研究起捕鱼,别看他平时懒懒散散的,但对于捕鱼这个爱好,他可是肯下功夫的。这不,拿到第一年租地的500块钱租金后,又掏光了家底这才买了四只鱼鹰,做起了捕鱼贩鱼的营生。你还别说,这一折腾他的生活过得比之前滋润多了,招很多村民羡慕。

赵老汉养的鱼鹰身体健壮,羽翼丰满,翅膀展开后犹如一把大蒲扇;鱼鹰的眼睛绿如翡翠;遍体黑色羽毛,闪现着绿色光泽;鱼鹰的嘴很长,而且顶端呈钩状,鱼一旦被咬住,就很难挣脱;颔下长有喉囊;脚蹼大如鹅掌,潜水速度很快,变换方向灵活自如。

嘎啊……嘎啊……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一人、一舟、四只鱼鹰,打破了北大河的宁静。

赵老汉停下手里摇动的船桨,战战巍巍地起身,走到船头,右手一伸,“大白……”,一只鱼鹰煽动几下翅膀飞落到赵老汉的手臂上。为了区分四只鱼鹰,赵老汉在鱼鹰的腿部系上了白、红,黄,绿四种不同颜色的绳子,飞到赵老汉手臂上的是大白。赵老汉左手从木架子上抽起一根面条粗细的绳子,干净利索地在鱼鹰的喉囊下方打了个活结,然后左手用力一甩,鱼鹰便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落水以后,嘎啊……嘎啊……地叫了两声,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在水底如同炮筒里打出的炮弹,留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不见了踪影。赵老汉再次伸出右手,“大黄……”,又一只鱼鹰扑腾地煽了几下翅膀,飞落在赵老汉的手臂上,接着又是干净利索的一通操作,鱼鹰如黑色幽灵一般划过半空,伸长脖子,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消失不见了,另外两只鱼鹰同样被系上绳子后放飞入水。

鱼鹰入水后如同幽灵水鬼在水里追着鱼窜来窜去,它们似乎找到了规律一样,只要捉到鱼,赵老汉都会扔出一条没味可口能够咽下去的鱼作为奖励,但它们不知道的是,这是赵老汉的计谋。因为只有这样鱼鹰才会更加卖力地捕鱼,这个技巧赵老汉说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卖鱼鹰的人并没有告诉他这些,可村民们都说这跟训练小狗是一个道理,并没什么大不了。每逢和人聊到鱼鹰,赵老汉都会神情骄傲地拿此事吹嘘一番,也时常有人应付他,对他称赞不止。

大白叼着一只大鲤鱼浮出水面,赵老汉见状抄起网兜精准地伸到大白身体下面,大白站在网兜上,伸长了脖子,拼命地把鱼往肚子里咽,但是鱼刚进入喉囊就被卡主了。鱼鹰和人一样都有贪念,捉到鱼后也会想着独自想用,所以鱼鹰的主人才把鱼鹰脖子扎了起来,就是为了控制住鱼鹰的贪念。赵老汉用力把网兜往回拖,大白依旧没有放弃,吃进嘴里的美食却咽不下去,它变得疯狂,扑腾着翅膀,嘎啊……嘎啊……叫个不停,直到老汉的手抓住它的脖子,它才冷静下来。赵老汉掰开它的嘴,把卡在喉囊里的鲤鱼取出后,扔进船舱里,又顺手从船舱里取出一条小鱼塞进了大白的嘴里,大白脖子一伸,咕噜……一声,鱼便进入了肚子里。虽说大鱼变成了小鱼,大白仍表现得很兴奋,扑腾着翅膀,嘎啊……嘎啊……再次扎进了水里。

没等大白消失不见,另一只鱼鹰大黄,窜出水面,嘴里大鲤鱼已经被它吞进喉囊,只留部分尾巴在外面噗嗤……噗嗤……地煽动。赵老汉拿起抄网,把大黄拖拽到身边,一把抓住大黄的脖子,大黄自觉地把嘴巴张开,任由赵老汉取出自己喉囊里的鲤鱼,在咽下赵老汉赏赐的小鱼后,大黄便飞身入水,如同黑色幽灵,消失在水里。

今天,开局比较顺利,赵老汉开心得合不拢嘴,两颗因为长年吸烟而发黄的门牙,暴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泽,远远看去就像两颗金疙瘩镶在嘴里,这如果走在大街上,估计会招惹一群贼的惦记。

“小红,小绿,今天咋不卖力了嘞!是没吃饱的缘故吗?”赵老汉自言自语,“捉不到鱼,哪来的鱼吃呢?”

嘎啊……嘎啊……

脚上系着红绳的鱼鹰,在水里跳动了几下,伸长了脖子叫了两声后又潜入水里继续卖力的追逐水里的鱼。

赵老摇着船桨迎着太阳缓慢划行,四只鱼鹰随着船的移动,也在不停地变换战场。两个小时下来除去被鱼鹰们私自吞下的个头比较小的鱼之外,共计捕捉到十几条比较大的鱼,估计得有四五十斤重。

鱼鹰们渐渐没了体力,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赵老汉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船舱里捕获的鱼获,咂咂嘴,摇摇头,“么办法嘞,太阳过头,该回喽。”说完拿起抄网一只只地把鱼鹰捞上船,调转了船头往回划行。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嘎啊……嘎啊……

清晨的上岭村,鸟儿在树林中追逐嬉闹、躁动的公鸡对着天空长鸣、四处流浪的狗儿抬起腿对着电线杆撒尿;村子中间南北主干道上,起床散步的老人,聚在一起唠嗑,手里攥着烟袋锅子,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吐出的烟雾在人群中绕了两圈后消失在半空;妇人们从自家菜地摘了些蔬菜坐在路边,一边听旁人唠嗑,一边整理面前的蔬菜,有青菜、萝卜秧子、青椒还有刚拔出土的胡萝卜;咩……咩……赵栓柱赶着一群羊,从主干道西面的小道走了出来,羊总共五只,三只纯白的,两只带着黑色斑点,稀稀拉拉地撒了一路的羊粪蛋子。

“我说柱子,你这羊走一路拉一路呀!你咋不找个布兜子兜着呢?”说话的是赵三爷。

赵栓柱停下脚步,把赶羊用的鞭子往身上一挂,说:“三爷呀!您可真会说笑,那又不是粮食,我兜它干啥玩意。”

“那是肥料呦!可比现在的化学肥料健康嘞!”和赵三爷坐在一起的李老七接话说。

“那不是有咱蔫叔呢嘛!他专业拾粪滴,可比我专业。”赵栓柱说完,扬起手里的鞭子,啪……正在路边吃草的羊散开蹄子向前跑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咩……咩……地叫着。“不和你们闲聊喽!俺这羊可是饿了。”说完,赵栓柱赶着羊群奔着南湖方向走去。

“好你个柱子,你敢笑话你蔫叔,当心他用粪勺子搂你。”赵三爷一边抽着旱烟叶子,一边说。赵栓住没有回话,扬着手里的鞭子,赶着羊,越走越远。

赵老汉蹬着三轮车从北大河方向驶来,几只鱼鹰时不时嘎啊……嘎啊……地叫两声,三轮车内的荆条框里的鱼听到鱼鹰的叫声就开始不安生,跳呀跳的,它们跳的越厉害,鱼鹰叫的越兴奋。任它们怎么地闹,赵老汉只是一心地唱着歌,慢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

“赵老弟,今天逮了多少鱼呀?”赵三爷看着越来越近的赵老汉,吐出嘴里的烟雾。

“是三哥呀!也没逮多少,就一箩筐吧!嘿嘿……”赵老汉自鸣得意地说。

“呦,那可以呀!你这几只鹰还真行,北大河的鱼都快被它们捉干净喽!”

“你说啊……还是老汉聪明,把地承包给别人种,自己就等着收粮拿钱,过着捕鱼为生的生活逍遥自在的很。”张大娘一边说一边起身奔着三轮车走去,“我看看,这鱼还够分量。”

李老七看着着急忙慌的张二娘,说:“他二婶子,你瞅你,羡慕啦。不行你也把地租出去呀!你家地多,买上个十几只鱼鹰,过得铁定比老汉兄弟舒服。”

“去去……有你啥事!你自己的弟弟自己不清楚吗!他把那几亩地当宝贝疙瘩,他哪舍得!再说了,我们也不会养鱼鹰呀!”张二娘头伸着,瞅着赵老汉三轮车里的鱼,“呦,今天这些鱼真够分量,得有四五十斤呢吧!”

“这可真行……”

“老汉兄弟,真能耐,这能卖不少钱吧!”

一时间,人群中炸开了锅,都对赵老汉的捕鱼战绩啧啧称赞。赵三爷也坐不住了,用手里的龙头拐杖撑着地,站起来,也围了上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然围上来的人群,把鱼鹰惊到了,扑腾着翅膀乱跳,还好脚被用绳子拴在了木架子上,不然估计要飞走了。

“哎,大伙儿,别闹了!当心被鱼鹰叨了,我可不负责啊!”赵老汉有点急了。

“不碍事,不会赖你。”张二娘盯着鱼的眼睛中闪出羡慕的目光。

“按照现在的鱼价,3块5一斤,四五十斤,那不得有一百六七十块呀!这一上午就赚了这么多,哎呀,羡慕呀!”李老七掐着手指做算数题。

“怎么算这也比种地赚的多呀!种那几亩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累得跟狗一样样,最终还落不下几个钱。”张二娘继续感叹。

“老汉叔,这北大河是咱们村的,鱼是村里的财产,你抓这么多鱼,不得分点给大伙,好让大伙改善一下伙食!”说话的是张二娘的儿媳妇郭兰英。

“兰英侄媳说得对,那鱼是大伙的,是要分一点给大伙。”赵有亮跟着起哄。

赵三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说:“有亮,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想要鱼,自己去抓,老汉兄弟这是凭自己本事逮的,干嘛要分给你们。”

“三哥,人家兰英说的的确在理呀!”赵有亮委屈地小声嘀咕。

“老汉兄弟,我们家可半个月没开荤了,你看能不能分俺一条,让咱家破个荤腥。”张二娘也觉得儿媳妇兰英说的在理,撇下了老脸问赵老汉要鱼。

“我说,他婶子,你们家半个月没开荤和人家老汉兄弟有啥关系。河就在那,鱼就在河里,想吃自己去捉嘛!”李老七看着弟媳妇替她臊得脸红。

“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弟弟还有你侄子,他们要是有能耐,日子能过成这样吗嘛!”张二娘再次抱怨道。

赵老汉左看看右看看,为难得直挠头皮,他想给张二娘分一条鱼,但人这么多,如果给了张二娘,那其他人就也得给,那一上午可就白忙活了。赵老汉看了看赵三爷,硬着头皮说:“就像三哥说的,北大河就在那,鱼就在河里,你们想吃鱼自己抓去,或者花钱买我的也行,给大家伙打个折。”

有赵三爷坐镇,大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堆活蹦乱跳的鱼,心里痒痒得。

“行了,老汉兄弟,抓紧回去吧!不然这鱼要死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赵三爷,说完转身离开了人群,回到原地慢慢地坐下。

“得嘞!三哥,我这就走,晚上去我那喝酒去。”赵老汉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右脚用力一蹬地,两手臂拽着三轮车一使劲,离开了人群。嘎啊……嘎啊……紧接着鱼鹰叫了几声。围观的人群这才一一散去。

张二娘的儿媳妇兰英,找地方坐下,看着赵三爷,说:“三爷爷,你咋这么护着老汉叔呢!”张二娘也看着赵三爷默默地不说话。

“我哪是护他,我是护着理。北大河是共有的,谁都可以捕鱼,但咱不能去分老汉兄弟辛辛苦苦抓的鱼呀!想当年老汉兄弟生活艰苦的时候,也没见得大家照顾过他,现在怎么能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呢!咱上岭村是不太富裕,但不能没了理。”赵三爷说完,手里拐杖不停地敲击着地面。

李老七,滋啦,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着了烟袋锅子,吧唧吧唧地抽起来,吐出一口烟,严肃地说:“三哥说的在理,咱村子不能坏了‘理’字。”

就在人群陷入沉默的时候,张二娘的儿子、兰英的老公,李小龙提着白色的水桶,从南湖方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乐呵得很。

“兰英啊!你老公小龙这一大早干啥去了,你看给他乐的,你瞅这小步走地,定是发大财了。”赵有亮指着小龙的方向。大家伙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去。李老七手里的烟嘬完了,左脚微微抬起,烟袋锅子轻轻地在鞋底敲击,说:“他能发大财,那公鸡都会下蛋喽!”

“哈……哈……”人群中一阵大笑。

正自得其乐的小龙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整蒙圈了,回头看了看身后,见没人,又低头扫视了自己一圈也没啥,没办法,小龙不再吹口哨,尴尬到举步维艰,硬着头皮往人群走去。

“不是!大伙这是笑啥呢?”来到人群跟前的小龙忍不住问道。

“你七伯伯说你要是能发大财,公鸡都会下蛋了。”张二娘没好气地说。

“七伯,你这话说得,没理呀!我怎么就不能发财喽,目前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机会到了,您就瞅好吧!”小龙大稍息,微微昂着头。李老七没有搭理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烟袋锅子。

“你等啥机会呀?你瞅你老汉叔,靠着几只鱼鹰,每天收入一两百。你再瞅瞅你,整天游手好闲的,再大的机会见了你都得绕着走。”赵三爷,斜了小龙一眼。

“谁游手好闲了,呐……这不是下地笼逮了好多龙虾嘛!怎么滴也值三四十块钱。”小龙右手提着水桶把手,左手拎起水桶屁股,把水桶里的龙虾展示给大家伙看。张二娘看着水桶里的龙虾,瞬间来了精神,兰英则没正眼看一下。

“你要是真有能耐,你也学你老汉叔捉鱼去。一天赚个一两百,把你家的生活改善一下。你妈可说了,你家半个月没见荤腥了。”赵有亮蹲在路边,整得像拉屎一下。

小龙看了看张二娘,又看了看兰英,表现出尴尬的神情,“娘嘞,你给我整点钱,我买鱼雷去,一个鱼雷下去能飘一片鱼。前段时间,隔壁村的郭老三就这么干的,卖了老多钱了。”

“我哪有钱,净整些没用滴!你不怕鱼雷把你给炸喽!”张二娘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没好气地走了,兰英也跟在后面,一脸的嫌弃。

赵三爷用冷峻的眼神看着小龙,说:“小龙,想捉鱼,用鱼雷肯定是不行的,危险不说;惊动了北大河的神灵那可是造孽了。”

小龙急了,解释道:“上游隔壁村的可以,为啥我们不行?他们就不怕惊动神灵了?”

“别人怎么着我管不着,但在上岭村就是不行。”赵三爷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行了三哥,别和孩子置气,小龙他也就是说说,再说了他哪来的钱买鱼雷呀!”李老七起身,“回家吃饭喽!”

人群慢慢散去,留下小龙一人在那发愣,小龙咬着后槽牙,说:“一个个都瞧不起我,我会让你们后悔的,等着瞧……”

第二天,赵老汉和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载着几只鱼鹰奔着北大河去;村里早起的人依旧聚集在路边拉家常。

砰……一声巨响。

赵老汉蹬三轮的双脚停了下来;聊得正起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赵老汉的鱼鹰觉察到了危险,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村子里的鸡、鸭、狗受到了惊吓,跑的跑、叫的叫。

“这是咋啦?”赵三爷一脸疑惑,扫视了一圈。

“谁知道呢!难不成地震了?也不对呀,地震的话,该能感觉到晃动呀?”李老七站起来望着北大河方向。

“难不成真的炸鱼了……”赵有亮小声嘀咕道。

“哎呀妈呀,不会是小龙吧!”张二娘紧张地站了起来,兰英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亮把你家三轮车骑来,载上三哥,咱看看去。”李老七推了推赵有亮。

“那啥,我先过去看看。我腿脚麻利。”张二娘没等说完,就往北大河跑,兰英也小跑跟在后面。赵老汉也觉察到不对劲,用力蹬着三轮车加快了速度。

赵老汉蹬着三轮车来到北大河堤坝下,想上堤坝,要走一条近一百米的斜坡,坡度不算陡,但赵老汉每次都是推着三轮上去的,就那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每次爬到坡顶后都要歇息好一会才能反过来。在赵老汉爬到一半的时候,张二娘和兰英已经跟了上来,张二娘并没有理会赵老汉,双臂撑着膝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兰英年轻腿脚好,又有力气,看着吃力推着三轮的赵老汉,便上前搭把手帮赵老汉推三轮车,赵老汉,兰英和张二娘一起到爬上了堤坝。

堤坝的另一面往下是一片200米宽的麦田地,接着是一片50米左右宽的黄沙地,这才到了北大河水域。每年盛夏,上游放水,北大河的水位能涨到麦田地的位置,有一年降水量比较大,大水直接淹没了麦田地,差点就满过堤坝冲向村子。

北大河水面上漾起的波浪还没有平静下来,一片浑浊的泥水向四周扩散开来,像是河里盛开的巨大花朵,越开越大。此时,小龙撑着赵老汉的船在北大河水面上划行,没过多会,浑浊的水面上陆续飘起白色的斑点,紧接着小龙拿起抄网开始捞鱼,一条、两条、三条……很快水里飘浮的鱼被捞得所剩无几,船舱里装的全是鱼。这个时候赵三爷一群人也赶到了堤坝上,看着撑着船在北大河上漂浮的小龙、看着船舱里一片白,还有水面漂浮的一些翻起白肚皮比较小的鱼,赵三爷哆嗦着嘴,“造孽呀!真是造孽呀!”

“你说小龙真是能耐了?说了不让他炸鱼,这还……”李老七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旁的张二娘急的直跺脚,兰英也跟着着急忙慌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龙……”赵有亮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个熊玩意,真能折腾。”船上的小龙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没搭理,继续捞他的鱼。大伙一看更加着急,赵老汉推着三轮车、赵有亮后脚跟上、其他人也陆续跟着下了堤坝奔着北大河河边跑去。

此时的北大河,风吹着麦田,绿色的波浪一层叠着一层,从东边的树林顺着堤坝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压过去,一阵阵青草味灌进鼻腔,刺激着嗅觉神经,不过赵三爷他们没有心情去体会这大自然的味道,他们一口气直接跑到了河边,一群人并排站着,等着正在慢慢靠岸的小龙。

小龙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完全没有觉察到岸上人严肃的表情。张二娘心里是五味杂陈,看着满船舱的鱼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小龙的媳妇兰英急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赵三爷手里的拐杖一直不停地敲击着岸边的一块石头;赵老汉把鱼鹰扔在一边,看着船舱里被鱼雷震死的鱼,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嘞,你快看,这一船舱的鱼能卖个四五百块钱不?对了,媳妇,晚上咱家吃全鱼宴啊,咱好好打打牙祭。”船还没有靠岸,小龙就冲着岸边的张二娘和兰英嚷嚷。小龙这边刚说完,赵三爷抡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打小龙,“你个熊玩意,咋这么不听话?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你这还来真的了?”

“三爷,这鱼是共有的呀!隔壁村的都能炸,为啥咱就不能炸了?”小龙委屈地说。

赵有亮连忙补充道:“昨天你三爷没和你说嘛?别的咱不管,可在咱上岭村,这事就不能干?那一年发大水,你还小,咱村子的堤坝就差那么几公分就要满了,可是那几公分的堤坝硬是撑了一天一夜,直到水位降下去,上岭村这才逃过一劫。从那以后咱村对北大河就心存敬畏之心,向你这样用鱼雷炸鱼,不仅污染了北大河的水,还惊了北大河的神灵嘞!当心遭报应的。”

“哼……太不像话了。”赵三爷接着赵有亮的话说道,“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的教训你。”话还没说完就要抡起手里的拐杖去打小龙,幸好被赵有亮拦了下来,不然这一拐杖下去那可是不轻。张二娘急得直掉眼泪,兰英也跟着抹眼泪。

“那老汉叔捕鱼怎么就触犯神灵了呢?”小龙没敢下船,站在赵三爷拐杖够不着的地方。

“那能一样嘛!鱼鹰是动物有灵性,它能感受到北大河神灵,知道该补多少鱼。可你这是什么,一颗鱼雷下去,无论大的小的都翻白肚皮了,北大河的神灵能忍吗?再说了,那火药残留在北大河的水里,呛着神灵你担待得起嘛?”赵三爷被气得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他三爷呀,你消消气,别和孩子置气了。我回去会好好地管教他。”张二娘连忙上前扶着赵三爷的胳膊,生怕他气的站不稳摔倒喽。

“你们老是说神灵……神灵……神灵在哪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着个。”小龙不服气地说。

“小兔崽子,你再胡咧咧,你再胡咧咧我非打你不可。”赵三爷抬手就要抡起手里的拐杖,再次被赵有亮给拦了下来。

“北大河多方神灵,别和晚辈计较,上岭村能够平平安安,感谢多方神灵护佑。”赵三爷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

小龙看着赵三爷的这一举动,偷偷地乐了起来,脚下挪动了几步,“啊……”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人掉进了水里。张二娘和兰英见状也连忙合十手掌,嘴里嘟囔着替小龙给神灵道歉。

赵老汉连忙下水把小龙给拽上岸来,“小龙啊!这老一辈信奉的不会有错,抓紧给北大河的多方神灵道歉,不然会招惹祸事滴。我捕鱼那是有分寸的,只要鱼鹰不愿意下水了,无论捕得多或少我都会停下来,这是对北大河神灵的尊敬。”

小龙上岸后,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充着地上啐了一口,“今天我还就不信了!”说完直接下水来到船边,拿起船上的蛇皮袋就开始装鱼。

“小龙啊!你听你三爷的,别再犯浑了。要是真触犯了神灵,那你可就是咱村子里的罪人啊!”张二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说小龙。

“老公,为了这些鱼咱犯不着,跟我回去吧!”兰英啜泣地说。小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楞在原地一动不动。小龙不明白赵三爷所谓的神灵意味着什么,他更不清楚这所谓的神灵到底存不存在,他此时脑袋空空,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他想继续装鱼,怎么用力就是抬不起手、弯不下腰,直挺挺地站在那。

北大河上,突然吹起了大风,从东方涌起的波浪一层高过一层,时不时的激起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河面上,被鱼雷炸死的小鱼被波浪推向远方,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消失不见了。

“三哥,你看这事都出了,咱在这站着也没用,抓紧想办法弥补一下。”赵有亮轻声地说道。

“是呀!三哥,小龙年轻不懂事。”赵老汉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只鱼鹰,又看了看站在水里一动不动的小龙。

“他二婶,兰英你们把小龙先带回去。”赵三爷拧巴的眉头有所舒展。

“好的!”张二娘停止了抽泣,“兰英,去,把小龙拉上岸,咱回去。”兰英楞了几秒,“唉……娘,我这就去。小龙,小龙……”无论兰英怎么呼喊,小龙站在水里仍旧一动不动,岸上的人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小龙是犯了什么毛病了。

“悔了,是……不是……北……大河神灵……降罪了。”张二娘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娘,别乱说。”兰英着急的不知所措。

“有亮,老汉你们搭把手,把小龙拉上来,用三轮车送回去。”赵三爷闭上了眼睛,抬着头轻声说。赵有亮和赵老汉两人没有犹豫直接下水一人一边把小龙架上了岸,直接上了赵老汉的三轮车,几只鱼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扑腾着翅膀,嘎啊……嘎啊……地叫个不停。安排好小龙,赵老汉伸手一个个安抚鱼鹰,鱼鹰这才冷静下来,静静地站在木架上,盯着躺在三轮车里这个庞然大物,目光如炬,又战战巍巍,它们把小龙当成了猎物,无奈猎物就在面前,却没有勇气下嘴。

赵老汉蹬着三轮车,其他三人在后面推着,正要走,“等等,把这鱼也带回去,挨家挨户分一点,让大家伙晚上都拜一下北大河神灵,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理解。”赵三爷眼睛依然紧闭,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待几人推着三轮车离开后,赵三爷独自一人站在北大河边,扔下手里的拐杖,右脚后撤,慢慢弯下腰,左膝盖跪地,紧接着右膝盖跪地,双手合十,三拜以后,捧起河里的水,抬高双手,任由北大河的水淋在自己的身上,眼睛微闭,嘴里小声念叨着……

小龙在北方河炸鱼一事,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有人都有同一个担忧,担心会给村子带来祸事。一个月、两个月下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回归平静之后,赵老汉和往常一样带着鱼鹰捕鱼,老一辈村民依然聚集在路边拉家常,唯一有别于之前的是小龙。从北大河回来后人就傻了,四处遍访名医都无济于事,村里人都说这是北大河神灵降罪于他,张二娘每天便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北大河神灵能够放过小龙。张二娘不仅自己祈求,还要带着一家人一起祈求,无奈李中八不信鬼神,说什么也不跪拜神灵;兰英为了自己老公能早日好起来,经常和张二娘一起给小龙祈福。

天气越来越热,上岭村迎来了麦收季节,根据往年经验,天热不久就要进入雨季,如果在雨季降临之前不能完成麦子的收割,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村里在赵三爷的组织下,一家帮一户,今天帮你家收,明天帮他家收,上岭村村民齐心协力,每年都能在雨季来临之前结束抢收工作。

这一天,村里的麦子只剩下张二娘一家还没有收割完成。全村劳动力都集中在她家地里,割麦子的割麦子、装车的装车、磨刀的磨刀、就在大家干的起劲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吹过,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出现了一团乌云,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轰隆隆……

“不好,这是要下雨,大家动作快一点,很快就要下雨了。”

顿时间人们跟加了发条一样,动作加快了一倍。风越来越大,闪电越来越近,雷声越来越响,张二娘和李中八急的都快冒烟了,本来生活就拮据,要是这麦子再泡了水,那他们一家可就要遭饥荒了。

“哦……要下雨喽!天要下雨,河要涨水……”小龙展开双臂,奔跑在田间地头,一边跑,一边唱。“小龙啊!你别乱跑,当心摔倒了。”张二娘一边割麦子,一边看着正在风中奔跑的小龙。

在雨下下来的最后一刻,最后一车麦子被拖拉机运进了仓库,张二娘一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大家伙都集中在仓库休息,渴了的喝水、饿了的吃馍、没事的人或闲聊或站在门口看雨,突然有人好喊道:“小龙呢?”所有人左看右看,四下里寻找小龙。

“都忙着收麦子,没人注意他呀!这能跑哪去呢?”找了一圈没找到的张二娘着急了。李中八和兰英也不知所措,两人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倾盆大雨,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

“装车回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小龙朝着北大河方向跑的。”村里的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道。

张二娘瞬间瘫坐在地上,“哎呀妈呀,这么大的雨,这万一出了啥事可咋办呦!”说完就要往外冲,被李中八拦了下来,“老娘们,吵吵啥,你在这,我去找他回来。七哥,麻烦跟我一起走一趟。”李中八转过身看了李老七一眼。两人穿上了水靴和雨衣冲进雨里,奔着北大河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风一刻不停地刮着,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两人的雨衣上。两人心急如焚,顾不着避开脚底下的泥坑,一跌一撞地奔跑着。就在他们快要到达堤坝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堤坝上,展开双臂,昂头大叫,至于叫什么,因为雷声太大,根本听不清。

“七哥,快看!那是不是小龙”李中八一边跑,一边抬手指着不远处堤坝上的那个人影。

“我看像……走……”两人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爬上堤坝,来到小龙身边,只见小龙双膝跪地,趴在地上,双臂并拢伸直了摆在地上,嘴里一直嘀咕着:“天要下雨,河要涨水……天要下雨,河要涨水……”李老七和李中八根本没心情留意他说的啥,一上来就架起小龙往回走。一路上小龙还在嘟囔,“天要下雨,河要涨水……”

等他们来到仓库,所有人围了上来,看着浑身是水的三人,村民们都给以关怀的目光。

“小龙没事吧?”

“小龙嘀咕啥呢?”

“大家听……嘘……”

“天要下雨,河要涨水……”小龙垂着头,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

“他好像是说:天要下雨,河要涨水。”赵有亮重复了小龙一直嘟囔的这句话。

“啥?”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在猜测小龙这句话的意思。

“河要涨水,难道北大河要涨大水了?”

“难不成北大河神灵要降罪于我们上岭村了。”

“这可咋办呀!”

“赵三爷……赵三爷……快找赵三爷……”赵老汉一边说一边朝着村子跑去。

大家伙围着小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走来走去,人群中开始有人指责起小龙和他的家人。

“因为他一个人,害得整个村子遭难。”

“是呀!他二婶,你这怎么管的孩子呀!”

张二娘,兰英和李中八三人被说得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大家伙,别着急,这北大河涨不涨水也不是小龙说得算的。”李老七站出来替小龙一家说话。

“老汉去找赵三爷了,大家伙别着急,等赵三爷来了再说吧!”李老蔫一边抽着烟袋锅子一边说。

这次的雨下的是真大,外面十米之外根本看不清,地上的积水很快便流水成河,闪电依然噼里啪啦……雷声依然轰隆隆……上岭村村民的心都悬在半空,无处安放。

“大家快看,赵三爷来了。”

只见大雨里赵老汉吃力地推着三轮车,朝着仓库方向走来,三轮车上坐着穿着雨衣的赵三爷。

“快去帮忙。”赵有亮拉着李老七的手就往外跑。

“三爷,可咋整啊!北大河要涨大水了。”

“三哥呀!你快想想办法啊!”

赵三爷刚从三轮车上下来,人群便开始躁动起来。“静一静,大家伙静一静。”赵三爷脱去身上的雨衣,“今年的雨的确比以往的大,北大河涨水是肯定的,但水位涨到什么位置谁说了也不算,再说水位涨过堤坝那也需要时间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伙静静地看着赵三爷。

赵三爷来到小龙跟前,缓慢地蹲下,看着蹲在地上一直嘀咕的小龙,“小龙啊,你告诉三爷,涨水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天要下雨,河要涨水,北大河要涨水……啊……大家快跑……”小龙说着说着突然大叫起来,然后跑出仓库,跪在地上,双臂展开,昂着头,“北大河要发大水……大家快跑……”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北大河的神灵附了小龙的体了?”

“不会吧!要真是这样那大家伙还是抓紧跑吧!”

“是呀,不能在这等着被淹呀!”

顿时人群一哄而散,都冒着雨往家跑,也没人再管仓库的粮食,也没人去管你是谁……不一会仓库就剩下赵三爷和赵老汉还有跪在仓库外面的小龙。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数年前没有成真的灾难今天要重现了。”赵三爷哭了,“老汉,带上小龙咱走……,上……大坝……”赵三爷铿锵有力地说。

上岭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都在忙着整理逃生的物品。而赵三爷和赵老汉则带着小龙爬上了北大河的堤坝。

此时,北大河在雨里低沉咆哮,河水已经漫过了黄沙地,浑浊的河水一浪掀起一浪,拍打到岸边后四处开花,从上游冲下来的枯草、枯树枝、垃圾卷在一起,跟一条长龙一样在北大河里翻腾。赵三爷和赵老汉看着眼前的一切,楞着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打着额头,流进眼里,他们连眼都不眨一下。旁边的小龙跪在地上展开双臂大喊,“发大水喽……”赵三爷和赵老汉这才回过神来,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三哥,会不会真的要发大水了?”赵老汉哆嗦着嘴唇说。“这雨才下了一天,北大河就成这样了,这要是连着下一个月,发大水那是迟早的事。”赵三爷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

“那咱也回去收拾收拾?”赵老汉看着面前滚滚河水小声地说。

“还不是时候,再观察一下,看看这河水的涨势再说。”赵三爷身体哆嗦了两下。

“可你这身体能吃得消嘛?咱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过来,这一晚上也不会咋地!”

“那不行!万一真是神灵降罪,大家伙跑都来不及。”赵三爷扔了手里的拐杖,慢慢跪下,“老汉,你也得到过北大河神灵的馈赠,你也跪下,咱一起跪拜北大河神灵。”

“唉……”赵老汉没有多问,直接跪下了。

大雨里,北大河堤坝上,两个人跪着,一个人趴着,雷声越来越近,闪电从他们头顶闪过,他们一动不动。北大河的水还在持续上涨,已经淹没了原先的麦田地的一半,赵三爷一直小声嘀咕,赵老汉双手合十,小龙依然自言自语着那句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雨还是不见小,赵三爷越来越担心,也可以说是害怕,这河水如果真的漫过堤坝,那上岭村可就完了。

因为专心跪拜,赵三爷和老汉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一条耀眼的长龙,正奔着北大河走来,那是上岭村村民打着手电筒排成长队来找他们了。

“三哥……三哥呀!大家伙都来了。”

“三哥……三哥……”

赵三爷听见背后的声音,回头一看,耀眼的长龙已经爬上了堤坝,带头的是李老七、李大山、赵有亮……大家伙手里都拿着工具,锄头、铁锹、三叉、蛇皮口袋……

“你们……你们这是?”赵三爷嘴角哆嗦得厉害。

李老七看着北大河里翻涌的河水,抬手抹了一下顺着脸颊流下的雨水,说:“大家伙工具都带齐了,这河水漫一寸咱垒一层土麻袋,它漫一米咱就垒它十层土麻袋,只要咱上岭村村民齐心协力,就可以和上一次一样化险为夷。”李老七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感动着赵三爷,也感动着身后所有的上岭村村民。

“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水就漫不过去。”

“对,大家齐心协力……”

大家的的热情被点燃,在这黑漆漆的雨夜、在北大河的堤坝上、在波涛汹涌的河水面前,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正在上演。

“前几年那次大水还历历在目呐!今天,大家能再次集中起来,共同抵抗这次自然的遭难,我很欣慰。希望北大河的神灵能够再次护佑我上岭村……”,赵三爷双手合十,匍匐在地上,双臂平放在前方,呼喊声震慑人心。

“希望北大河神灵能再次护佑上岭村!”大家共同跟着赵三爷呼喊,声音之大,已经盖住了雷声,在这滂沱大雨中向四周扩散开去。

“求北大河神灵护佑上岭村……”大家伙的声音刚落下,趴在赵三爷身边的小龙说话了,这次他不是嘟囔,而是发自肺腑的呐喊,而且呐喊的内容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大家面面相觑,赵三爷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看来神灵感应到了大家的真诚……”

“赵三爷……老汉叔……”小龙跟刚睡醒一样,“我这是在哪呀?下这么大的雨,大家都跑来堤坝干嘛?”

这一问更是把大家给整懵了。“小龙,你不记得啦?是你说,北大河要发大水,让大家跑呢!”

“对呀!小龙你是不是感应到北大河的神灵了?”

“小龙,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啊……好了!大家别吵,一个个说。”小龙被密集的追问整着急了,“有北大河神灵护佑,大家伙放心,不会有事,大家都回去安心睡觉。”

“哈哈……哈哈……”赵三爷笑了,缓慢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有北大河神灵护佑,大家安心睡觉。”

上岭村再一次躲过了一次灾难,大家伙不知道这场灾难是真的,还只是一场误会,重要的是人还在,村子还在,村民的生活越过越好了。

唯一不一样的地,上岭村从此多了一位被北大河神灵附过身的人……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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