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同学总是疑惑,老问我,你为什么要从大陕西跑到宁夏去,一去还待着不走了。他说我生性淡泊他能看出来,但就是觉得宁夏那么偏远那么小,疑惑我当年为什么不去西安、北京、武汉、深圳?人往高处走啊!他想不通我是怎么回事。
他的潜台词应该是,宁夏太落后了!没有什么发展机会嘛!
但落后的日子也得有人过不是吗?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不一定只是挨打嘛。不发展,发展慢,对普通小民的凡俗生活,很可能利大于弊呢。我越来越向往的,是不丹那样的封闭却快乐自得的地方。
他没有来过宁夏,他并不了解宁夏,但他内心给宁夏定了一个位,总觉得实在太远了。
我微笑,不解释,不跟他说宁夏如何惊艳了第一次来此一游的人们,不说我安于西北更北(——对了,我高中时的老友还说过,他觉得我来宁夏简直是昭君出塞)。我知道我的解释是多余的——我没办法让一个心理上觉得宁夏很远,远到这辈子都不打算去看看的人认识宁夏。有一个词叫偏见,还有一个词叫固执己见,嗯,还有一种心理,叫优越感,大城市、大地方人的优越感。嘿嘿,我要这样说他,他肯定又会说,我只是觉得你待在那个地方可惜了(潜台词是,“我只是很同情你”)……
宁夏远吗?离哪里远了?心远地自偏吧?看看中国地图,宁夏是不是在地图正中呢?离北京远吗?这位耿耿于宁夏偏远的同学送我去北京机场看我进安检,我落地银川报平安给他时,他还没有回到北京的家呢。北京到银川,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航程而已啊。
那些不给宁夏地区包邮的商家和快递公司,不是无知就是有偏见啊。
下午看着窗外的天空 ,忍不住一次次赞叹:天啊!天啊!还有什么比你更壮阔,更气象万千,更美好!初来时我就被这高天上的流云震惊到了,感慨之下写了一篇散文,《宁夏的天空》,发在日报上。那时候全国各处的污染还没有那么严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天空和我家乡的天空,这里的空气和我家乡的空气不同的原因何在,只是深深地折服。呃,可能是我太少见多怪了,像海南啊西藏啊云南啊等地方的天空,肯定比我窗外的天空还美啊——但这里是西北嘛,在很多人心目中无法想象的偏远、闭塞、落后的西北,干旱的西北。是,天干物燥总是大晴天紫外线超强,但是,有黄河母亲的偏爱啊!(得瑟一下,银川是真正的湖城,俺家是三面环水的,第四面不远处也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鱼米之乡哦——去北上广深或者西安武汉,我这样的无产者怎么可能住到这样的地段?而在银川,湖景房到处都是,因为有两百多个湖啊。我家南面那个湖,还是水上帆板运动练习基地呢。)
望着窗外美妙的自然景致,我感到内心汹涌澎湃笔下却词穷至极——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没办法描述,没语言表达。
在这种情绪之下,想起那位总问我为什么留在宁夏的同学昨晚来了两个电话,当时我人机分离中都没有接上,就微信问他这会在干嘛呢,他说会议中,累成狗……
呃,成功人士都是这样的嘛。何况他在投资多个行业多个公司的同时还在大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还出版了备受欢迎的长篇小说呢。哦,他是不是觉得我如此没有上进心如此不作为是因为我待在宁夏的缘故?像他那样,一个人活着几种人生,一个人同时做着很多事,才“不负如来不负卿”吧?也或者,在他所在的发达地区 ,大城市,是没有办法像我这样散漫度日的?
不管他在开什么会,继续我的话题——以我20年的偏远地区的职场经验,特别是十多年的央企文山会海的经历,我觉得绝大多数会议都没什么要紧事,白白地浪费生命。(呵呵,他要笑我没见识了,商界的会议和体制内的肯定不一样的,那是在争分夺秒地剑拔弩张地笑里藏刀地分毫不让地你争我夺吗——这是他的三本财经小说给我的商界印象。)
我打字道:此刻想回答你那个耿耿于怀的问题——你问过我之后,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来宁夏且留在宁夏这么久,还没有离开的打算。答案是,来时无知者无畏,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只对远方充满向往——从小就好奇少数民族的一切,想着到擅长歌舞放牧牛羊的少数民族聚居地生活一定很有意思。留下来则是因为惰性,因为眼界,因为天性里的无为和无欲求,因为各方面的境遇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也因为我喜欢这里蓝天的高远和旷野的辽阔,我心安于这样的岁月………
他只好竖个大拇指给我,写道,“幸福指数高。”又说他自己幸福指数低。
他内心当然不认同的我这些说法的。否则,他就不是他了。
我的意思表达得差不多了,不再说什么。
我确信,他以后不会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哈哈,哈!
这篇絮叨第一个分享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