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幸读到汪曾祺老先生的短篇小说《岁寒三友》,老先生文笔精炼,不见多余笔墨,读罢掩卷,深思,长叹,深以为然。
故事开门见山,并无铺排渲染,这三个人是王瘦吾、陶虎臣、靳彝甫。王瘦吾原先开绒线店,陶虎臣开炮仗店,靳彝甫是个画画儿的,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们的日子时好时坏,但总是互相帮扶,正直热心,都是好人。
三个人三种性子,王瘦吾聪颖,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想方设法多赚钱,却总是时运不济。陶虎臣善良,喜欢和孩子们逗趣,孩子们也喜欢他。靳彝甫淡泊,却是最有情趣,一家三代作画,虽称不得画家,画作却是不凡,但靠卖画吃饭总是不甚富裕,虽然日子过得半饥半饱,他可是活得有滋有味,他的画室挂着一块小匾,上书“四时佳兴”,他还珍藏了三块田黄石章,都是珍品,视若性命。
动荡时代下的小买卖人,日子过得都不易,但有一年,三人似乎都交了好运。王瘦吾头脑灵活,办起了草帽厂,因时运到了,陶虎臣也做了好大一笔焰火的生意。靳彝甫更是了不得,他的画居然得到了大画家季匋民的指点,到上海开了画展,卖了画,按照季匋民的建议,去“行万里路”了,居然一去三年。三家人也算是盛年盛景,繁华一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王瘦吾的草帽厂遇到了欺行霸市的对头,难以为继,身体也越发地瘦弱不堪。因为土匪兵患,时局动荡,陶虎臣的炮仗店也关了张,无奈之际卖女求生。岁暮天寒,彤云酿雪,万念俱灰,陶虎臣想到了一死了之,被人救回。
到此看似毫无转机,但终于靳彝甫回来了,听说了两位朋友的遭际,毫不犹豫,将视若性命的三块田黄石章卖与季匋民,两家各送一百大洋,解了危困。
这天是腊月三十,这样的时候是不会有人上酒馆喝酒的,酒馆空荡荡的,就只有这三个人,靳彝甫端起酒杯说:“咱们今天醉一次。”“好,醉一次!”外面正下着大雪。
结尾点题甚妙,岁寒之际,大雪纷飞,三人的友情犹如质地醇厚的老酒,让读者感慨万千,意味深长。真正是繁华落尽转头空,患难之时见真情。
汪老先生的文章淡中有味,回味无穷,仿佛出世人的旁白,娓娓道来,凝练淡雅的文字中折射出友情的弥足珍贵。又像是一幅引人入胜的好画,细节及留白处都恰当无比,让观者感动之余,只觉舒畅。
俗语有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岁寒三友》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传达温暖,重视友情,没有什么大道理,却让我们感动无比,让我们知道老老实实做人也很值得,在这样艰难的年景里,诉说这样一篇温暖的故事,给平凡时日增添些许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