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5号是她出狱的日子,出狱的那天,烈阳灼烤着大地,她一个人拖着掉了漆皮的行李箱从远在郊外的女子监狱硬是走回了这座分离了两年的城市。
为了生存,她找了几份兼职,没有正经单位肯收她。
也对,入狱那年她18岁,大好的青春年华葬送在牢狱之中,不会有哪家企业肯收一个没有学历,还有黑历史的女人。
饶算如此,江念白也始终相信忍一忍就过去了。
至少在今天以前,她一直认为痛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迎接她的会是光明未来。
可她忘了,有陆迟年的地方,就是她的地狱。
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自己的万劫不复。
“欢迎各位莅临我们陆总裁陆迟年跟安妍小姐的订婚宴,我们总裁与安妍小姐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念白站在角落里,身上还穿着酒店服务员的制服,目光痴痴的看着LED显示大屏上播放的一张张相片。
从眉目青涩腼腆,到现在的沉稳内敛,他们始终携手同行,在外人眼中这是一段值得歌颂的爱情。
她眼睛蓦地一涩,这段故事中,她恐怕是那个不被人所喜欢的恶毒女配吧?
两年了,自从那件事过后,没有人会再记得她。
人群簇拥中,台上聚光处,清峻挺拔的身躯劲如苍松,他就像天生的发光体,无论在哪儿,都耀眼璀璨。
苍白的指尖渐渐归拢,攥成了拳,江念白心脏狠狠一抽。
两年前,她还是风光无限的江家大小姐,两年后沦为了阶下囚,年少的爱恋炽热又疯狂,她痴恋着陆迟年,可他从来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甚至…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
她迅速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那台上两人情意绵绵的互动,逃也似的从大堂中离开。
“阿迟,你在看什么?”
漆黑深邃的墨瞳微暗,若有所思的盯着江念白消失的地方。
听到安妍的问话,他沉了沉心思,“没事。”
安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地方空无一人。
“诶,我听说这安妍跟陆总裁是青梅竹马啊?他们感情可真好,这么多年了,还能够这么恩爱。”
“谁说不是呢?你看看安妍小姐现在都这样了,陆总裁也不嫌弃,这种有情有义的男人,可不多了。”
有情有义…躲在厕所隔间的江念白抿唇苦涩一笑。
“不过这安妍小姐的腿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嘘,我跟你讲,听说是被人从二楼推下去,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腿断了。”
“啊?!天呐,谁这么心狠手辣啊!这得多大仇才能下这种狠手?!”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哥哥跟陆总裁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听我哥说,好像是那个江家大小姐因为喜欢陆迟年,所以才嫉妒安妍小姐,因爱生恨,想杀了她!”
“我的天,这女人也太疯狂了,陆迟年不爱她,她就想杀了陆迟年爱的女人,呸,要我说这种女人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哼,谁知道呢?当年这江家大小姐可是爱陆迟年爱的不得了,可惜啊,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人陆迟年根本看不上那个嚣张跋扈的江家大小姐,好像还是陆迟年将那个什么江家大小姐告上了法庭。”
躲在厕所隔间的江念白,脸上血色急剧消退,等到外边的交谈声远了,她才推开厕所门出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形瘦弱,颧骨凸起,脸色也难看得紧,活像是步入迟暮之年的老妪,跟安妍比起来,有着云泥之别,一个是天上的清皎明月,一个是沟渠中泥泞的淤土。
从前她挖空心思就只是想让陆迟年对她笑一笑,可他从没有对自己笑过,对自己,陆迟年从来只有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以前她就没法子跟安妍比,现在…
江念白看着镜子里那个枯瘦如柴的女人,痴痴的笑出了声,直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爱陆迟年已经入了魔,可从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固守这份偏执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见过陆迟年。
“念念?”身后传来的一身轻唤,让江念白单薄瘦弱的背脊狠狠僵住。
第2章 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喜欢你
江念白胡乱的抹了两把脸颊,转过身去,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慕…慕柔…”
看到江念白忽然间出现,秦慕柔有过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她便若无其事的挪步往里走,“江小姐,你出狱了啊,恭喜你。”
她笑容勉强,为了那话里转为生疏的一句江小姐,“嗯…你…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托江小姐的福,我过得很好。”
江念白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也不恼,抿起干涩的唇,她低声说,“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她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秦慕柔擦手的动作一顿。
在她即将出女厕时,秦慕柔冷冷的说,“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足够弥补了吗?江念白,你为什么永远都学不会体谅别人?为了一个陆迟年,你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害得安妍变成残疾,你满足了?得意了?”
清澈的眼里黯然无光,江念白没说话,拔腿就往外跑,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嗯,现在她一无所有都是她自作自受,不会有人同情她。
陆迟年…江念白想,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再跟他有交集。
可命运不曾饶过谁,她越是想逃开的,越是能碰上。
距离陆迟年跟安妍的订婚宴,已经差不多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她在宋黎城帮忙找的酒店当客房服务员,被喊到总统套房打扫卫生时,她没想到会跟陆迟年以这种尴尬的方式重逢。
对面站着的男人只围着一条浴巾,光滑而结实的胸膛没有一丝赘肉,肌肉形状分明,尚且未干的水珠顺着肌理滑落,没入窄腰间的浴巾中。
这让人看了血脉喷张的身材,让江念白脸颊微烫。
“江念白?”
“阿?”她懵懂的抬起头,冷不丁对上那双深邃幽沉的眸,狠狠一惊,“对不起陆先生,我不知道您还在房间里…”
精致的眉眼皱起微小弧度,他冷冷看着江念白,“江念白,你不用费劲心思到我面前晃悠,我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陆先生,您说笑了。”她笑容逞强,“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生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当然知道陆先生早就心有所属,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不会再不懂事的缠着您。”
“一句不懂事就够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戳中了陆迟年的禁忌,手腕被他抓着,力道大的足以将她腕骨碾碎,咬牙切齿道,“妍儿被你害成现在这样,江念白,你真该死!”
“……”红唇揶襦,她动了动嘴皮子,想说出口的话在陆迟年冷峭厌恶的眼神中被抨击的溃不成军。
手腕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咽了咽口中的涩意,自嘲的笑,“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吗?”
江念白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眼睫遮掩着眸中深色,“我付出的还不够吗?是,我是有错,我是罪人,可是陆迟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喜欢上你!”
第3章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陆迟年
她明明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厉声争辩,温温淡淡的嗓音寡凉如水,可陆迟年听着,心口却一窒。
黑眸怔忪,陆迟年愣神之际,被大力推开。
江念白说什么?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喜欢他?
薄唇向上扬起,眼底的嘲讽愈演愈胜。
很好,陆迟年他倒想看看江念白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做错了事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偏偏要摆出一副这样的姿态,好像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从小到大,陆迟年最反感的就是江念白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顾及他人喜好感受,偏执到让人抓狂的犟驴脾气!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陆迟年神色不虞的接了电话。
“总裁。”
“什么事?”
“王总在临湖居设宴,问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尔后冷声道,“半个小时后,我会过去。”
“好的。”梁森刚要挂掉电话就听见陆迟年的吩咐,“梁森,帮我去查一个人。”
“谁?”
“江念白。”他说着微微一顿,眼底暗色浮沉不定,“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妍儿。”
梁森一愣,怪了,平时Boss做事从不会刻意嘱咐要瞒着安妍小姐,今儿个怎么了?转性子了?
挂了电话后梁森还觉得稀奇,不过这是BOSS的私事,他想怎么做,自己这个当下属的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
陆迟年将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俊脸冷沉。
从总统套房匆匆逃离的江念白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如同擂鼓。
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竟然就这么当着陆迟年的面脱口而出。
她浑浑噩噩的从员工休息室换了衣服离开,假都没请,过马路时也没注意车子,刺耳的喇叭声充斥着耳聩,眼看车子行近,江念白愣着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身子被大力往后扯,整个人被撞进了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中。
胳膊被抓着,头顶传来急切的声音,“念念,你没事儿吧?”
“呃…”她眨巴了下眼不说话,宋黎城以为她被吓到了,将人揽进了怀里,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从拐角处驶出的一辆黑色奥迪车中,陆迟年冷冷看着那对忘情相拥的男女,车子侧身而过,他才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黎城哥。”
“嗯?”
“我没事,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了?”江念白窘迫的挣了挣,从宋黎城怀里钻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刚好下班,过来看看你。”
江念白了然的点了点头,宋黎城看她这样,心下无声叹气,“念念,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酒店上班吗?”
提起酒店,江念白的脸色微变,她真是没用,因为遇见陆迟年就害怕了,退缩了,她从酒店逃了出来,怕再遇见那个让她方寸大乱的男人。
菱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许久,她才展露笑颜,“阿!我翘班了,黎城哥你知道我的,我最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做事了,以前我就不爱去学校上学,现在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酒店上班,我可受不了!”
她俏皮的朝着宋黎城眨了眨眼睛,笑容甜美,宋黎城看着她强颜欢笑,眼里流露出了疼惜,“念念,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陆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