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草草不在的时候,我像一个麦田的守望者,守望这片田地,同时也守望着她;
当生命困顿的时候,我像一个灵魂的守望者,守望那份安宁和平静,同时也守望着自己……
————写在前面的话
“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责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一个麦田的守望者。”这是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里的话,他是用来描写霍尔顿的理想的。
霍尔顿是一个粗俗、抽烟、酗酒、滥交女友甚至招妓的家伙,在平常人的眼光里,在世俗的评价标准里他简直就是一个不思上进,朽木不可雕的“坏孩子”,当现实的利剑悬在他头上的时候,他起码还有着一个理想,有着一个可以使他兴奋的理由:”他不会错过一首歌,如果一个小孩子沿着马路的边沿走路,他会唱“你要是在麦田里捉到我……”他的歌声使霍尔顿精神舒畅了不少。
霍尔顿第四次被学校开除,他不敢回家,他时时担心那些野鸭。“我在琢磨,到我回家的时候,湖里的水大概已经结冰了,要是结了冰,那些野鸭都到哪里去了呢?……我在琢磨是不是会有人开了辆卡车来捉住它们送到动物园里去,或者竟是他们自己飞走了?”
与其说霍尔顿在担心野鸭还不如说是对他自己的顾虑——冬天来了,一切都不像以前那样春暖花开,取而代之的是寒冬,是干冷的没有生机的冬季,他自己该何去何从,自己的明天又将是如何?野鸭最终可以飞往温暖的远方去,但是他却不能,不能摆脱这社会、这城市、这学校、这家庭……于是他喜欢屋里一天到晚都充足的阳光,他甚至想逃离这现实的世界,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穷乡僻壤去假装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找一个又聋又哑的女人作妻子,他们可以用笔交流,可以用心来诉说和倾听。
虽然在霍尔顿的世界里不乏金钱、朋友、漂亮的女人,然而现实的卑劣使他还是向往那简单快乐的生活。我不禁想起了另一位真正的诗人,一个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最后在冰冷的夜里、一段冰冷的铁轨上栖息的诗人——海子。他在诗中写着: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人说,人像麦子,生在土地,又高于土地,最后又回归于土地。土地上充满了人类的劳绩,留下了人类的痕迹。荷尔德林说:“最后人还是诗意的栖居这块土地之上。”诗人写到:“人是大地骚动的一部分,因为有了人,大地承载了太多的欲望。”无论是霍尔顿对未来的憧憬还是海子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们都是对生命本真的贴近,他们要远离那喧嚣的城市,把生命拉近土地——生命之本。
毕竟没有贴近大地的灵魂是一种忘本,我们也只有逃避,逃避那一种来自生命深处、来自本能的痛。然而现代文明的气息夹杂着各种欲望压迫着土地,剥离着人与大地的距离,越来越多的人类,在太阳下,荒凉的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生长的大地。他们在欲望之海里再也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再也感觉不到流血的痕迹,金钱的腐臭、狡诈的脓水、欲望的深壑终于淹没了自己的根,在自己的身体里,我们失去了一颗有着泥土气息淳朴的心。
但是满足了一千个、一万个甚至更多的欲望,我们还是要战胜自我。在铜臭冲天的世界里,霍尔顿说:“我只想当一个麦田的守望者。”这是一种守望?守望着那些未被欲望熏陶的孩子们,不让他们接近悬崖——后现代的文明,成人的世界,然而人终是要长大,霍尔顿可以阻止他们到悬崖边,但是谁又能阻止他们长大,阻止他们行将的坠落呢?因此他只有守望,无尽的守望,守望那一份本真、守望那一片灵魂的净土、守望那一方生命之地。
霍尔顿的困惑也正是荷尔德林的困惑。荷尔德林在诗中写到:
阿尔卑斯
山峦鬼斧神工
那是远古传说中天神的城寨
何处是人类
莫测高深的归宿……
安多里尼先生说:“一个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的死去;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的活着。
忽然之间霍尔顿感到真他妈的疲倦,就像现代人一样的疲倦,反反复复,没有尽头。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又灭,绿灯灭了又亮,周而复始,伴随着红绿的交替,我们也交替的周转,当第二天的阳光出现时,就算一个圆了,不是圆满的圆,仅是一个周期,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直到我们死亡的那一天,这圆才算破裂,最终归于尘土,归于大地。
生命的过程是走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胡同,当有一天突然发现没有前行的路时,蓦然回首才发现,所有曾经拥有的却都是微不足道,也许生活就是如此,有所得就有所失,失去的才是弥足珍贵的,然而我们得到了欲望的满足,虚荣的现实,却发现丢失了那一份来自大地的混杂着泥土气息、原始的纯朴和笑声,也许只有在归于尘土以后,我们才能体会那来自土地的真诚召唤,那一份心灵应有的归宿。诗人海子的诗写着:
老虎抱着琴
在山下哭
现代人
一只焦黄的老虎
山上狂风怒号
我们已经丧失了土地
那点粗糙的水方
替代土地的是一种短暂而抽苗的欲望
一切故事都已讲完
肤浅的欲望
玩具般的欲望
一场大雨淋湿了整个大地,也淋醒了霍尔顿,他清醒了,雨水浸湿了大地,滋养了麦苗,雨后的阳光照在金黄的麦苗上,他仿佛看见孩子们的游戏和嘻笑的脸,霍尔顿躺在草丛上,他想我又可以做一个麦田的守望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