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房子不是锚,而且桅。它不是掩饰伤口的亮光薄膜,而应是保护眼睛的眼睑。你们不应只为穿过房门而敛起羽翼,不应因怕撞到天花板而低下头颅,也不应担心墙壁破裂坍塌而屏住呼吸。
——卡里.纪伯伦
有多少次我曾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用滋生疯长的想象力在广袤无垠的旷野建一所自己的房子。和心爱的姑娘,养一群鸡鸭,在房子周围种上花花草草,再留一亩半垄的菜地,撒上菜籽,在盛夏,阳光肆意的时候,在树下乘凉,头上落满稀碎的阳光,满院满院的绿色,争着闹着,鸡鸣犬吠,好不热闹,在这空闲的当,除除菜地的草,引来蝶飞蜂舞;入冬时,一家人围在炉火旁,吃着自己种的食物,讲着蹩脚但可乐的故事,爽朗的笑声抖落了寒枝的雪松。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何不是我们向往的风景和梦呢?
我们也曾渴望有一所像《飞屋环游记》里的会飞的房子,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可以携自己的房子出发;想去看日出时,就可以飞上高山,在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枢的时候,就可以睡眼惺忪,穿着睡衣,认真的看一次真真切切的日出了;想在寒冬时飞到南方,在江南烟雨旁,在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姿色里,将房子浮在小船上,荡荡悠悠的闯入荷花深处,与满帘的绿色碰个满怀;想在春色微风里,扯住房子一头的线,把房子当成风筝放上天空,线的一端是我寸步不离的目光。抑或……种种,房子承载了我们太多太多的情怀和感动,也寄予了我们精神上的慰藉。
我觉得我的房子里应该拥有自然,正如纪伯伦写的那样:我愿将你们的房子聚集在手中,像播种般的将它们撒向森林和草地。我愿山谷成为你们的街道,绿径成为你们的小巷,这样你们就可以穿过葡萄园彼此寻访,衣上带着泥土的芳香归来。我该在我的房子里放些青草,放些草莓,放些憨厚老实的牛羊,放几只叽叽喳喳,奔奔跳跳的燕子麻雀,然后以崇山峻岭为梁,以江河湖海为床,以雪为棉做衣裳,以雨当帘,每天在天空中放鱼,在湖里养牛羊,钓鸡捉鸭。然后和它们一起升国旗,烧火,做饭,砍柴。
我的房子里有我最值得留恋的亲情,有我的家人,最依赖的精神归宿。我会把我一天所有倒霉的情绪向污水一样泼向他们,也可以和他们分享一块蜜糖的喜悦。
我想拥有那一刻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趁微风不燥,阳光普照,一家人安稳的过着日子,奶奶坐在炕头纳着鞋底,一针一线的缝着,爷爷端坐在炕钱,搓着麻绳,一本正经,不得打扰的样子;父亲在书房里又在练字,母亲在灶前忙活着做饭,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玩耍……
我的房子里有一个很美的梦,它像童话,很美妙,很浪漫,裹挟着母亲做的米糕的清香,承载着父亲很安详严厉的嘱托,还有爷爷奶奶很和蔼的微笑。它是这个房子的梦,一个孤独的梦,不能戳破的梦,也是我的梦。
我的房子里住满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