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如梦里,何处是归期。”
启首,便已脱节。
大半年没动笔。
想一想,还是可以写的下的。
写不出来不要紧,诗意得是有的。
为了自由去旅行,就像没钱的时候嚣张到离谱的购物欲。
车站,喜欢它的原因,恰恰导致了许多人憎恨它,它有远行的自由,随之而来的,还有分别的痛苦。自由的感觉总能使本应加快的步伐变的迟钝,好比久居在笼子里的猎豹,被放出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
列车员清晰入耳的播报声让我的血液都提上了迈数表。
一次旅行,一场美妙、抒情、澎湃、醉心、令人痴迷的舞台剧。秋日的旅途,睡着了再醒来,醒来了再睡着;去看海,碧波荡漾的海岸边寒流咄咄逼人;代替青绿的草原迎接我的是光秃秃的黄土地;连壮健的骆驼都经不住沙漠的风沙,又何况波塞冬;千年历史又太遥远,就像孔明对司马懿一样,去真诚的骗你。想散步而走在人行道上,盲人道上黄金的印记把鞋底烙的不成模样,回头看看,摇摇头,算了,不回去了。只好去登山,摊手的无可奈何。
上车后总习惯盯着窗户看,情侣看窗外,列车员看窗户。别人瞳孔里和车窗里看到的自己的眼眸,色彩是迥然不同的。窗户上,眸子里始终被单调的颜色所填充,近乎上世纪的黑白底色相片,转过头来看别人的眼睛,偶尔也会跳脱出红的,紫的,橙的,宛若盛时昙花。
再往深里看,一池绿水,红叶将落未落,铁轨在黑白相间的鱼儿怀抱里娇声细喘着。还有下巴上岑岑不齐的撮撮胡须,这惟妙惟肖的山水人物画,里面的主人公,都是你自己。
山脚旁边倚着老奶奶庙,被白居易《忆江南》的基调笼罩着,香味很地道,像极了凌霄宝殿的氤氲雾气。再往上走,山道上两个铁塔似的保安一左一右的立于两边,警告路人把手中烟头掐掉,也不知从何时起,人们打开“不平等”条约,抽烟这一条款赫然在列。
张晨是个非常幽默且逻辑条理的人,他的乐事就是讲更多的话,只要我开口,他便快捷地补上一句。秋凉阵阵,他也以一种愉快而饱满的慢腾腾的男中音腔调和我说着话,从山脚讲到山腰,从山腰说到山顶,没有得到我多少回应,但却依旧热情。
路上多花甲,上一丛,下一簇,步履甚是稳健有力,台阶多裂了,修补好了,仍有沙子的痕迹,石碑篆刻反而使历史的原迹模糊了。结伴而来的几个老叟停下来,似乎是渴了,拧开脖子上水壶的瓶盖,仰头微饮,仿佛八世纪唐朝一位诗仙一样豪爽,只不过,诗仙乃是痛饮(“天子呼来不上船”似的痛饮),酣畅之后即兴一词,人生之妙言,酒后皆连珠。
回过头来看看,层层叠叠的台阶倒让我有些头重脚轻起来。戴上耳机,我又走了几步,鞋子也动弹了起来,交织多眼的鞋带,抬脚未及地便知脚感——可见这双鞋真是不错。
错过很多碑刻,但歌声总比史诗来的更加有趣、轻松许多,说到石碑,那可得说说名气大的吓人的这位老兄了,这位兄台自从被放到纸币背后,韵味儿就完全变了,活脱脱变成了一位阔少爷,它给人的印象像是被叫喊和拍板到人们的视野中的——显得十分渺小,小到只有等待他们的人才能看得到。
山上军绿色的帐篷,带有年代感气息的军大衣,栉比鳞次,比比皆是,映衬得本是落英缤纷、金阳初升之景,却还复到翠影叠叠的春日之色。
人若蛹,也是有茧的,好似《围城》和《呼啸山庄》,总是包裹着,让人乍一看,“诶,有点门道道”(太也莫测高深)。总归是要等待的(倦倦的、漫长的),等到某一天,心生弥留之际,奋起那双早已按捺不住的大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像孙猴子从五行山破出来一样,我捏碎了这层茧。好比拥有着古铜色羽毛的老鹰一样,想要冲破上方这片乌云,重回蓝天。
“什么?你问我想不想打破这层茧。”
“早打破了,你看我现在,还有丝毫蛹的痕迹吗?”我得意地甩起手臂,就像在车站入口处受到检查时做出的滑稽动作一样。
“不,你仔细看看,你身上的不止一层茧。”
捏碎的茧只不过是触手可及的那层,渐渐的,另外一层又慢慢收拢过来。俗语云“相由心生”,转瞬间,两天来的所闻所见,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涌上心头。你看到的一切,水中月,镜中花,都是你自己,包括束缚着你的,摆不脱,逃不掉的,宛似红楼,恍若异梦。
总是花时间把这些破碎的、永恒的碎茧用胶水粘起来,之后,因缘际会般再次打破,就好像透明的车窗玻璃,裂而不碎。
下山的时候,泰山的台阶很多,却远没有华山之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蹲在地上,与周围相比,那可真叫个格格不入,好奇心使我快步上前,他抬起头,冰冷的眼神令我起了戒备心,出乎意料的是,他真诚的对我说,他想回去(哦,真可怜)。我跟他说回不去了,他又低下了头,旁边放着包装精致的礼品袋,想必他也只是来登泰山的吧,却没想好下山的路。
徐徐地下山,总有人想超越你,前面有人叫我停下,似乎嫌我走的太啰嗦,走到跟前,反而更啰嗦。他们即便走的十分挣扎,但也是不会停的。年迈的婆婆精神抖擞,喘着粗气,迈着笨重的脚步,也寻思着加把劲。每当我加快脚步,身后那粗重的喘息声更大了,追上我之后她不断地斜着眼睛瞥我一眼,似乎在跟我比赛。我把书包一紧,腰往下一沉,一溜烟似的小跑了好一阵子,驻足回头,老婆婆的身影早看不见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山上的老婆婆真是厉害。
说好步行下山,晨哥说他累了,就刚才和老婆婆比赛的时候。
“那坐缆车吧?”
晨哥看着我,感激地绽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