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4点半即起,半睡半醒地洗漱,然后赶赴机场去乌斯怀亚。
昨晚发给ZJN君和BM小姐的祝福视频,保险起见我导出了两套版本。高清版的顺利发送了,作为后备方案的低分辨率版本却不晓得怎么卡在一半。酒店网速慢,早上重发已经来不及。到机场第一件事就是连上网继续传送文件,但机场的网愈加糟糕,速度只及酒店的十分之一。于是只好给他们用手机和外接麦克风临时录了一段,效果肯定好不了,且死马当活马医了。
怕接下来都没有网络,临起飞时,也做了一段拜早年的视频发到家人的群里。
这趟旅行,HCC小姐和我的长辈们都非常支持。父母两边兄弟姐妹都不少,两大家子人日日关注我们走到了哪里,叮咛嘱咐殷殷切切。在墨尔本上大学时,我在辩论队,多为了练习而做些无用之谈,曾跟澳大利亚室友讨论过“家庭”问题。大约是受美国后来居上的新教伦理影响,现代西方文化极看重“家庭”这个词,处于辐射边缘(虽然他们自我感觉好得紧,八成不这么认为)的澳大利亚人也概莫能外。“family owned(家族拥有)”往往是能够放在“business(生意)”前面最正面温暖积极的词了,跟在中国的“家族企业”让人联想起的“不规范”、“小作坊”之类思维定势几乎相反。他们的长辈与晚辈之间崇尚朋友般的平等关系,也许亦有来源于宗教的价值观。
正式中翻英时,“孝”通常作“filial piety”解,直译就是“来自子女的虔诚服从”,但其实这里有误解,也有夸张。这只是“孝”的一方面,从传统“孝道”角度描述,但忽略了“孝心”。“孝心”,就是亲人之间的情感纽带。《论语·里仁》道,“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简单讲,就是侍奉父母时要一边开心(因为双亲健在)一边害怕(他们会突然离世)。假使没有感情层面的“孝心”因素,如此复杂情感是难以解释的。
其实我写这么一堆,就是想以书呆子特有的方式说:我很爱我的家人们。
中午落地乌斯怀亚,此地仅距南极圈800公里,所以我们从夏天又回到冬季。第一印象便是这全世界最南端,号称“世界尽头”的城市有着一个巨型桑拿房般的机场,原木和玻璃搭配,朴实得生趣。名店Kalma Resto中午不开门,于是午饭改吃羊肉。取巴塔哥尼亚小山羊整只,叉在白炭火堆上豪迈地烤,然后割肉来食,表皮干脆得成了半透明琥珀色,入口簌簌响,而里面还是新鲜肉汁四溢。和过去几顿一样,HCC小姐与我勉强解决了一道当地人眼中属于一人份的套餐。饱腹以后游逛纪念品店,买下一堆小东西。法国科幻巨匠凡尔纳有一本遗著叫做《世界尽头的灯塔》,我没看过,不知说的是不是乌斯怀亚。
傍晚登船,充满了不真实感,仿佛一件难事就要被轻易办成。邮轮公司懂人情,知道我们旅行结婚,特地在床上放一大捧鲜花,桌上摆了瓶高级香槟,算是贺礼。行前骤然大雨,转瞬即止,倒在船身上空蒸腾出数痕霓虹,众人皆赞叹不已。船行峡湾中,看两岸山色如黛,波浪柔涌,忽然心里开朗得无边无际:这里是熟悉世界的尽头,也是崭新旅程的开始。
(文集题图均为本人拍摄。连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