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司机说,我再不带你,一会儿你该被狼吃了。
昨天不是说在柴达木盆地做实验么,这种体验还是挺难得的,给你们再讲一点。
我们每天六点起床,包一个车到戈壁的核心区,然后采集标本,晚上十一点左右返回德令哈。
这种日子怎么说呢,现在觉得挺怀念,但是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每天睡眠不够就不说了,更严重的是我们白天全部时间都在戈壁滩上,食物和水只能随身携带,带的也不能太多,要节省着吃喝。
每天在戈壁滩上,顶着烈日我们也要穿长袖,因为和闷热流汗比起来,被高原紫外线灼烂皮肤会更惨。
水就两瓶矿泉水,干粮就是两个白面馍馍,白面馍馍有人知道么,就是那种放在包里都不怕压扁的坚硬的存在,其干燥程度就是你放进嘴里瞬间吸干嘴里的水分,然后会紧紧贴在嘴里皮肤上。
我们每天采集标本到中午的时候就找一个公路的桥洞乘凉,顺便补充能量,从包里掏出馍馍和水,咬着牙咀嚼,一边想方设法的快速嚼碎,一方面要十分节约的喝一小口水湿润粉碎后的馍馍,在嘴巴内部粘连的碎屑基本湿润脱落后,整团咽下,像是吞了一个大药丸似的,稍不注意就在喉咙里停止不下。
我们一般吃东西的时候都互补交谈,尽量保持眼神望向桥洞外面的远方,因为如果目光聚集在洞内,会不自觉的看到桥洞下别人方便后留下的恶心之物。
另外一个挑战就是太阳落山之后的蚊虫,沙漠里的蚊虫,像憋了一辈子没吸血似的,硕大的蚊子会铺天盖地的围在周围,逮到机会就一口扎到最深,大口吮吸,并且把异常厉害的毒液留在身体里,当时一个学姐被某种蚊虫叮咬后浑身浮肿三天,最后没办法提前回西宁住院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养蜂人的防护罩戴在头上,然后继续采集。防护罩不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我们经常会在同伴的身上看到鹌鹑蛋大小的红包。
这些都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夜晚,沙漠上的狼会出现,如果不是大家集中在一起,打起矿灯,估计早就有狼围上来。
每到傍晚,就会在远处沙丘看到盯着我们的狼群,随着天色的加黑,狼的眼睛变得更亮。
有一次快收工,一个同伴因为周边一个模样的沙丘迷失了方向,走向了远离公路的方向,若不是导师及时发现,用矿灯灯光吸引回来,估计真的良成大祸了。
我也在回来的那天差点遭遇危险。
当天导师带着其他人继续到另一个点,但是昨天的采样点还必须重新补采一部分标本,于是我被派去独自采样。
采样点在德令哈和另外一个县城的中间,二者之间每天仅有一趟班车往返,我早上跟着班车到点,进入戈壁采样,然后返回,必须在班车回程的时候赶上车。
但是采样点距离公路还有较远的距离,我背着背包和设备,独自进入戈壁,按流程采样,简易固定标本,然后整理,返回。
在我距离公路约有三百米距离的时候,班车从我眼前飞驰而过,我的心顿时一紧,飞奔到路上,但是班车已经绝尘而去,追不上了。
我错过了唯一的班车,当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没有办法,我只有背着沉重的背包,往德令哈的方向走。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过路的车辆,可是荒郊野外,私家车完全没有,路上只有往返盐田和市区的拖矿大车。
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搭车,可是没人理我,每次都是大车呼啸着从我身旁飞驰而过。
天色渐晚,我真的非常害怕了,一直观察不远处的沙丘。
幸运的是,在我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后,一个卡车停下把我带上了。
上车后司机让我躺在驾驶室后面的坐垫上,不要抬头。
原来他们的车都没牌照,因为只在这一段距离,绝对不进城,为了节省大笔的保险费用,都是无证无牌。
由于曾经有卡车带人出车祸,因为无牌,最后公司赔了不少钱,所以现在公司严禁卡车带人,有的卡车上会有监督员跟随,监督沿途车辆,所以他才让我上车就趴着不抬头。
司机大叔说他这是往返的第二次了,看着我一直没找到车,他们是最后一趟了,如果不带我,估计天一黑我真的就成了狼群的晚餐了。
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竟然就这样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
我也算命不该绝,感谢司机大叔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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