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千里之外的城市时,你61岁,我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你,我要出远门,只是说到上学的城市里找份工作,开始生活。那天,天气很好,甚至算得上晴空万里。
临走时,你送我到车站,在水果摊帮我买了几个橘子,怕我路上晕车,还不时叮嘱我,在外面,要小心,自己多注意休息,工作不要太累,混得不好就回来等等。车快要开动的时候,看着渐行渐远的你,我有点伤感,说不出的感觉。
我来到陌生的城市,安顿好一切,打电话给你,你并没有责怪我,只是说多小心,姑娘家不用那么拼,在家其实挺好的。我向你诉说,关于我在外的一切,包括今天上班迟到了,坐公交不小心摔倒了,买了一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很后悔等等这些非常小的事情,我知道我有些话痨,可你听得好认真,偶尔还会和我搭上几句。
在外这些年,每次我回去,你都会提前问我几点到车站,要不要出来接我,肚子饿不饿,路上晕车了吗?见到我后,反而不再说什么,只静静听我讲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外面的景。你从未离开过我们那个小乡镇,你说你这辈子没什么文化,这样就挺好的,外面再好,自己不适合,融不进去,还是不如家里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来得有趣。
我经常拉着你念叨,大到人生和未来,小到我觉得最近我又胖了这种话题,你从来都没嫌我烦,反而会调侃我,说我不像你亲生的,太能说了,要不去医院验验DNA看看。你还说,在外面不能这样,要矜持,不能经常和人说笑,这样显得有些不正经,姑娘家还是向淑女方向发展会比较好,不然以后嫁人了,老公和婆婆会嫌弃我太啰嗦。
我慢慢长大,对你越来越愧疚,远在异乡的我,没什么能给你,只能在有时间的时候,多打些电话给你,偶尔回去和你多说说话,虽然回去后我觉得反而是你在陪我。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你朝我多要点物质上的东西,比如,吃的,用的之类的,可你每次都说,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会买,我买的太贵又不合适,你还看不上。
今年出来的前几天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你已经67岁,而我也已经26岁,可我陪着你的日子实在太少太少……我又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听不懂周围人的语言,偶尔很慌张,时常很孤单,虽然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
出来漂泊六年,再没人像你一样听我说话,即使是后来谈的男朋友,他就像你说的那样,觉得我话好多,是个话痨,时常有点烦。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想你,无止境的想你。
之所以称之为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止扮演了妈妈的角色,更是我心灵上的好朋友好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