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

一.本书作者想表达的主要内容是什么?请简短概括。

中国的近代史始于何时?不同于大部分学者将鸦片战争定位中国近代的开端,本书中孔飞力从中国内部事件引起的社会构造的变化来探究中国近代的起始。晚清时期,各种由正统名流创办的地方武装应运而生,以抵抗后期演化为造反行动的异端地方武装。二者之间既相互制约,在一定条件下又相互转化。名流帮助王朝度过生存危机,同时扩大了自己的地方势力,打破了维持封建传统社会稳定的协调关系。当武装力量大权旁落至地方绅士,中央政府权力缩小,加之地方反抗行为不断,中国的政治和社会失去了回归封建模式的可能。因而作者认为,中国旧秩序衰落不同与王朝的衰落,当时间走到太平天国被剿灭的1864年,便落下了旧秩序开始土崩瓦解的第一颗瓦砾。

二.为了表达上述内容,作者是怎么安排结构的?使用了什么方法?

本书共有六章,首章类似文献综述,从名流绵延不断的权势讲起,引述“无兵的文化”一观点,眼光纵览华夏的漫长历史。第二三章梳理了1796至1850年清代民兵政策的发展过程。在简单介绍了白莲教叛乱和太平天国前夕的民兵政策之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中部和南部,归纳地方武装组织的规模、原则及其与官僚政治部门之间的关系。随后两章,主要探讨了正统与异端军事组织之间的冲突与解决。第四章较为具体,是从微观层面即每个人及他们的军队的建立过程入手。第五章相对而言更加概括,总结了等级组织的框架以及一些结论,也加入了异端团体的武装。第六章为总结章,将民兵制度发展的战略同传统国家的崩溃以及民国时期的军事化结构联系起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现代化背景下,类似封建体制下自上而下名流一体化护卫小农经济的模式是无法维系下去的。

三.在表达主旨的过程中,各个章节起到了什么作用(它们跟作者要表达的那个主旨是什么关系)?

第一章:地方民兵与传统国家。近代是指历史动向主要由中国社会和中国传统以外的力量所控制的时代。而偏离封建路线的进程,总是肇始于政体内部的思想变革。传统名流即绅士,具有延绵不断的权势,他们作为社会领导阶层和国家官吏集团在操纵着中国的政治生活。而历史学家雷海宗确信,中国“无兵的文化”是积弱的根源,在介绍了历朝历代的军事制度(如移民、劳役兵、驻军制和保甲),以及简单概括民兵思想的主要理想根源和制度根源(非中国居民和乌托邦)后,作者提炼出本书研究的重点:兼有军事性和平民性两种因素的民兵制度。

第二章:1796-1850年间清代民兵政策的发展。白莲教叛乱由来已久,多在边缘地带蔓延。地方绅士的威望和社会关系是镇压叛乱的必要条件,也是清廷镇压胜利的原因之一。太平天国运动前夕,传统的社会关系已被日益加剧的你死我活的经济竞争所破坏,在扩建正规军没钱、招募雇佣军危险的情况下,朝廷只能通过地方民兵制度建立军事防御体系。英国的坚船利炮开到广州,三元里抗英只是地方民兵的一次自主行动,帝国的命运根本上还是取决于官员“驾驭”外夷和避免军事失败的本领。本章还区分了保甲和团练的概念,前者重视良莠有别,回避官僚政治,将职位委派给普通百姓;后者贵在统一公众意志,承认并依附绅士领导,是国家官僚机构自身的外围部分。

第三章:中国南部和中部的地方武装的结构。团练制度是官员行政传统和地方名流自发武装的合流。从规模上有单一和复合两种,复合团扩大后便会聚集为社,社基于一定区域内的人际交往和绅士协作,具有更高的军事化水平,也更趋向于职业军事生活。从组织原则上,主要以氏族为基础,用军事化作为工具来加强亲戚之间的休戚与共;集镇是普通百姓所能接触到的整个社会,因此具有组织上的中心地位;地方武装的财政基础来自私人财富、氏族财富、地方资金以及征税。在分析完团的组织规模后,以新眼光审视团练与官僚政治部门的关系。税收转移,绅士介入,与农村区划之间亦存在关系。团更类似于行政单位,由绅士控制,作为地方防御联盟并承担与复合村绅士集团相联系职能的存在。

第四章:叛乱的发生和正统名流的组建武装。江忠源、胡林翼、曾国藩、刘于浔。本章将军事化发展程度较深的南方地区官员(除刘于浔外均籍贯湖南)作为每一小节的主标题,连带介绍了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不同地区的正统武装体系。江忠源作为上层绅士,与范围更大的官场有联系,使新宁民兵参与更大的事件成为可能。官员对叛乱武装的关注和反击,也是从本地市县到家乡所在省再到整个帝国这样层层移情的。胡林翼在贵州任职,当地农村对官僚机构无正面情感,农民、“莠民”和当地文人卷入传统农村政治之中。他决定在地方名流的帮助下建立保甲和团练结合的制度,继承戚继光的训兵术建立亲兵。曾国藩较为保守,认为团练不过是保甲的变体,应保持非军事化。湘军的征募和指挥结构在一些重要方面是一般中国社会结构的某些统治原则的反映,但1852年之后,普遍的社会骚动已无法由一般的官僚管理机构加以遏制。刘于浔在南昌,与曾国藩为同年举人。南昌的团练联盟因防御太平天国运动的扩散而成立,有自己独立的厘金网,但对江军的财政独立具有毁灭性打击,且发展始终没能越过江西范围。

第五章:军事化的对应等级组织。正统的等级组织:团练——勇(分为雇佣军分队、地方官僚办的部队和地方名流的独立部队)——地方军;异端的等级组织:作为军事化基础的堂——股匪——武装的村社。一个防御地方的复合组织,因为它内部的凝聚力松散和缺乏共同的政治倾向性,会与已存在的秩序发生冲突。在第一级正统的和异端的集团之间,其地方军事化的性质并无分别。而为什么是湖南首先成功形成等级军事化呢?原因有三:一是湖南集团中部分人的鲜明的意识形态倾向,二是地理和社会的因素,三是中央穿针引线的力量。

第六章:民兵、国家和革命。太平军作为异端,想要夺取政权,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破坏或吸收执政政权的武装力量;夺取行政城市;控制农村地区。黄冈的地方军事化坚不可摧,太平军未能渗透。而团练能够在理论上成为国家体制的一部分,离不开地方绅士的推行作用和身份多元性。军事制度旁落地方绅士之手成为咸丰后农村中国的长期特征。而在传统名流逐渐解体,现代化日渐出现的背景下,社会各层级名流的一体化是无法维持的。然而民兵制度并未消亡,抗日战争期间出现的工厂当领导下的地方军事化结构也是民兵——游击战士——完全职业军的体系,这与晚清地方民兵组织的层级关系何其相似。

四.这本书在多大程度上适用于/近似于你所处的现实?

当下的军事结构如何我依旧不甚清楚,但军权的力度有多大还是略知一二的。我想国家一定从历朝历代的倾覆中吸取了教训,才会始终把军权牢牢把握在手中,而不是下放至地方,听之任之民兵组织的自生自灭。况且在现代社会,谁掌握了军事权,亦是强硬话语权的一种象征。朝鲜之所以引发大国恐慌,与它的经济制度文化实力都无甚关系,焦点全在于它的军事——即核武器。好像想太多了,这与军事组织制度并没什么关系。但也算是这本书给我带来的一些现实映射般的思考吧。

五.其它感受

必须承认,因为对中国军事实在知之甚少,我的读书过程很困难,尤其是三四章。时间紧迫加上内容繁多,我没办法去细细品味整个军事体系的精良结构,对人物也只是知道曾国藩等经常在历史课本上露面的红人。不过这段历史让我打破了历史课本上营造的“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始于鸦片战争”的刻板印象,孔飞力仍然延续了上一本书的观点(不过好像这本书在先而《叫魂》在后),即所有国家大事件大局势的变革,根本原因永远不能归结到外部,从“无兵的文化”开始,中国已埋下了军事民间化的种子。再结合《万历十五年》中提到的重文轻武的传统,民间军事组织的人员良莠不齐,这就难怪中国在面对列强的铁骑时难以组织一支精良善战的队伍了。说到底,是军事化的状况影响了当时社会的土崩瓦解呢,还是社会长期的不稳定因素导致了民间军事化反抗的爆发?在这一切交织当中,西方列强的到来不过是加速封建化崩溃的一针助推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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