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流年的忧伤

忧伤缘起于无意中的一句话:原生家庭像一个漩涡,会淹没你所有的幸福!

人生最无奈的接受,是你必须毫无选择的降生于一个家庭,无论贫穷富裕,无论和平纷争。或许你是整个家族望穿秋水后的馈赠,一降生便能承受万千宠爱,或许你本身就是个错误,一降生便是充满着无奈。而我,就是一个意外,姐姐降生不到一年后,母亲意外怀孕的结果。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家人的期盼。据母亲说当时是要流产做掉的。好在双方的老人,认为一个孩子太少,反正要生的,既然有了,就生下来好了。这种基调奠定了以后的安生信条一一既来之则安之!

也许两个孩子生得太密,母体恢复不够,我自小体弱多病。母亲在卫生院上班,我断奶后便托附给我的外祖母抚养,而大我一岁的姐姐跟在父母身边。就像一个小动物常把喂她奶的主人当妈妈一样,关于我童年的记忆全是跟外公外婆有关的。当时,我知道我有父母,但那是姐姐家的爸爸妈妈。所以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对于爸爸妈妈回来把我家的好吃的拿走是相当生气的。

六岁那年,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也动了很多脑筋寻找把我从老家接出去的借口。我此刻还清楚地记得,最后,母亲以带我到她家吃我最爱吃的四季豆的借口带走了。从此我就在母亲所在的医院宿舍楼里住下,开始了短暂的幼儿园、学前班学习。此后卫生院随着乡政府几度搬迁,我们也几度搬家,转学。时至今日,还害怕有人问我哪里人。真的不好说,我感觉自己像无根的浮萍。我的户口所在地,已经没有什么属于我了,外婆家严格讲起来也没有归属感,跟着卫生院住过的几个地方充其量只认识周边的几户人。所以总是支支唔唔含糊其辞打发了事。

我的童年与现代孩子的童年完全不同。那时虽不富裕,但有一点是很庆幸的。课业负担不重。我清楚地记得二三年级我们一个年级的就9个小孩,7女2男。所以白天是无忧无虑的,印象中没有写不完的作业,也没有考试排名,好像都八九十分,大家差不多。只有追追打打的疯玩。留在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是那些充满恐慌的夜晚。因为家住在有围墙的卫生院。要走到我睡的房间必须经过一段黑暗的夜路,进了大门要经过一个大厅,然后上两座楼梯再左转开门进入我的房间。那时人小,晚饭后忍不住要出去找同学疯玩。到天黑不能玩了才散,各自回家。走在黑嘘嘘的路上,我会不经意想起鬼怪,特别是经过那曾经几次看见死人停放的大厅,每每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我总是趁没进黑暗前借人家的灯光找到大门钥匙,开门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大厅,箭步跃上楼梯,往往是跃上三四个台阶后同时听见顺手甩去碰上的关门声音⋯⋯十多级的楼梯我三步上顶(也正是这段经历练出了我优于常人的弹跳力爆发力)两座楼梯跑完,扭头看见父母房间里透射出的灯光,我才会安心下来。然而那时母亲经常会出差,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那晚归的恐惧,现在想想还刻骨铭心。那时医院里房间很多,但另外医务人员都是本地人,老家不远,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住,我上小学那几年只有母亲才是真正长住的。姐姐上初中住校后,有时母亲出差,父亲又在另一个镇上班不回,晚上一座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可能就我一个小女孩住。平时一些刺激的鬼怪传说会一个个浮出记忆,折磨我的神经。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黑暗的心路历程。我不知道有没有跟父母说过我的害怕,也不知道父母知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恐惧心理。反正就这样跌跌撞撞越过了童年。

初中是在一个离家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当时没有汽车,只有自行车,我初一时姐姐初三了。我们总是星期天的下午,带上一星期的菜和米去住校。一人一个铝制的饭盒,自己放上米,所有学生的饭盒子放在一起蒸。食堂就帮忙蒸并提供限量的热水,不提供菜。所以我们要带足一周吃的菜。新鲜蔬菜固然是不可以的,能长期保存的只有霉干菜之类。也许是条件艰苦,这个地方的农民都重视教育,以读书跳出农门为荣。所以一直读书名声很好,山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一批又一批,考上博士、博士后的也不稀奇。于是乎读书吃干菜也就是历代相传,霉干菜也自己而然地被叫成了"博士菜"。那时想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如何让孩子肯好好喝牛奶吃水果而费脑子。在卫生院的母亲,当然也没有什么比农民父母更多的想法。因为大家都一样,所以三年的住校生活上除了经常饿,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倒是学习的烦恼出来了。初中课业难度高于小学,那时迷恋排球,上课也是忙着玩,以至于成绩一落千丈。特别是数学,竟然只记得老师上课给我们讲的社会百态,数学题云里雾里。当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是初二。当时我在一篇作文中提到了这个问题,语文老师找我谈了话,帮我分析了一下拿不到奖学金的原因,表示对我的担忧。感动于老师的诚恳,我暗暗下决心要给老师好好读书了,我还想好期末一定要拿笔奖学金送给他。当时我不知道老师已经病了,后来老师请假离校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一天,学校要求我们全体学生排队到老师家参加追悼会,我才知道老师得了肺癌去世了。这是我第二次参加老师的追悼大会,第一次是小学四年级,作为学生代表,与一个男同学抬了一个大花圈去的。虽然当时哭声震天,老师的妻子哭晕在死者的坟前,但除了惊讶我并没有很多的情绪,也许是死亡的老师我并不认识,也许是当时年岁太小。但这次在语文老师的追悼会上,我觉的很难受,忍不住哭了起来。回校后,自己写了一遍作文,还得到了新语文老师的高度评价。那年期末,我也首次拿到了一个二等奖,清楚记得是六元钱!拿到钱,不知道怎么用,因为以前觉得没有用钱的习惯。初三开始,我静下心来,成绩稳步上升,直到中考,我一直还保持上升的势头。班主任私下跟我说过,初三的数学老师几次跟她夸我潜力很大。但成长的烦恼并没有因为成绩好而有所安慰。

高中的三年,确实是我人生最不堪回首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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