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森林里的寒气砭人肌骨,若在五年前,他绝对想像不到丛林的冬夜竟然如此冰冷。他已经把周围的雪都铲掉,挖了一个坑,在上面竖起了小帐篷,靴子扎到最紧,裤子也塞进了靴子里,可是寒气依然透过裤子钻进靴子里来,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的脚觉得越来越冰凉,甚至有些失去知觉。
不过他得忍住。
现在他被冻得有些乏力,时间感也有些模糊。他按亮了腕上的运动手表,时间显示是十一点三十四分。森林里的寒气似乎都是从周围的树干里散发似的,树越多,越让他觉得无法忍受。他的鼻子很痛,冷空气刺激鼻腔,让他不断地流鼻涕,这不是度假,没有足够的纸巾,所以他只能不断地用袖子去擦,如果不擦掉,鼻涕也许会冻在脸上。
他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他没办法戴上最厚的手套。那种手套太粗笨了,没法扣动扳机。猎枪就靠在小帐篷前的架子上,而他正躲在小帐篷里,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潜伏在这里,等待。
等待那只让已经他失去一切的生物。
今天的月光还不错,如果那只狼经过,他一定会看得清楚。为了保持注意力,给自己找点事做,他又按亮了手表。当然,他每次看表都会用衣服挡好。在黑夜的森林中任何一点光亮都会引起野兽的警觉。这一次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
看完表,确保表盘的光亮已经消失,他重新抬起头继续观察。
突然,那边的灌木丛穿来一声窸窣,转瞬即逝,但那一刻风刚好停下,他听到了。刹那间他的乏意全消,双目圆睁,他知道自己的呼吸变粗重了,所以努力地控制呼吸的声音。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希望它没有听到,希望它没有听到。
可他无法平静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那个声音是它发出的,那今天他们两个最多只能有一个活着。
突然又是一阵窸窣之声,但这一次,声音竟然跑到了他的后面。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它。但是它没有走惯常会走的那条路,却绕到了他的后面。很遗憾,这个小帐篷是单向开的,他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他缓缓伸手去摸自己的猎枪。突然之间伸手拿武器也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如果发出了金属的声响,下一秒他的喉咙可能就会被撕碎。更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它会从哪个角度发起攻击。
他的注意力必须分散在枪和帐篷后两处。他盯着帐篷后的树影,同时余光看着枪。还有五厘米,就碰到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手竟然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枪歪向一边倒去。他猛一伸手,接住了枪,没让它重重磕在架子上。
咔。很不幸,接住枪的时候,枪体部件之间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之声。
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冻结住了。他完全屏住了气,拼命想听清周围的声音,可除了几丝轻微的风声之外什么都听不真切。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那只狼可能就在帐篷外一两米处,随时有可能撕破帐篷发起突袭,甚至有可能它已经又绕回了正面,正潜在他无法辨别的某个方向上的灌木中,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