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叫暗恋的小事
01
喜欢一个人,见到他时,眼睛是会发光的。是真的会发光,亮亮的,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启明星似的。
第一次见他啊,是个高中新学期的开始,大家都开始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轮到他时,他一笑,露出来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狭长的眼微眯成了两条缝,他声音低低的,能听出是用胸腔共鸣发出来的声音,来让整个教室都能听到。“我姓木,以后就是你们新的数学老师了,以后希望大家多多指教啊!课上多配合配合我,毕竟我讲的是课,不是寂寞。”这就是第一印象了,一个皮怪老师,笑起来很好看。
第二次见他啊,就是第二天的数学课了,我暑假预习过,当时呢,也没想什么其他的,想给个新老师留下个好印象,于是我频频举手,他的问题对答如流,最后一个问题,他问道:“哟,你们看看,这一看就是好好预习过的了,你们都好好学学,哎,你叫什么啊。”就这样,他知道了我的名字。
第三次见他啊,是在办公室了,周三没有数学课。我是班里新选的班委,班主任当时让我中午去办公室帮忙排一个表。吃完饭之后我屁颠屁颠的就拿着班头给的钥匙去办公室了。大中午的,学生老师都还没有吃完饭或者索性回宿舍休息了,我正准备掏出钥匙,打开门时,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推开门,伸头一看,他拿着个小铁盒,嘶溜溜的吸着方便面,抬头看了我一眼,“哟,是你啊,来干什么啊。”我赶忙进去,给他说了说我的任务,他笑了笑,又露出来了两个酒窝,眼睛眯成了月牙弯,说道:“行吧,你忙吧。”我应声答应,然后坐到了我们班主任的位子上,开始排版,开了个小头之后,突然听到他说:“哎,你电脑方面很擅长吗?”话匣子便这样打开了,我们开始东扯西扯,谈天说地,我也因此知道他今天中午留在这,是帮以前的学生一个小忙,忙完也不早了,索性就直接在办公室里吃饭了。我当时心想,这个老师,好和善呀。
02
几次交流之后,我们渐渐的熟络起来。然后,一个叫喜欢的小种子,萌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他的喜欢是开学初的一见钟情,还是,相处下来的日久生情,但我觉得,喜欢其实是一个累加的过程,就像盛夏的雨,涓涓滴滴开始,愈演愈烈,到漂泊大雨。所以可能更加倾向于后者吧。
然而啊,我也知道,从意识到这件事时,这便注定是一场有始无终的路,可那种心动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于是,我决定,悄悄的,悄悄的,退一步。当一个默默的暗恋者,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谁也别想知道。
但是啊,喜欢一个人,眼睛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上他的课时,你会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在走廊里,你会满心期许,四处张望,生怕漏掉人群中他哪怕一个影子;平时去办公室,你也会向他那个位置打量,即使他在也不在那里。喜欢一个人,眼睛是会发光的,像两颗闪耀的星星,在漆黑的夜里,更显得格外明亮。
于是啊,不自觉的,就会默默关注他。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运动会的时候,他是教师接力赛的主力选手,我还记得他跑的是最后一棒,我刚好溜出来了,在终点美滋滋的等着他。震耳欲聋的欢呼加油声中,他第二个冲线,得了第二名,我赶忙上去递了瓶水,结果递成了我喝的那瓶了,他还一下子就发现了:“我去,这是你喝过的啊!”我理直气壮的回了个怎么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扭头仰着喝了,没有对嘴。我笑眯眯的走了,真的,我并不在意,因为这足够了,满足了。喜欢啊,不必肝肠寸断,不必难舍难离,不必相濡以沫,
那淡淡的欢喜,便已经足够了。
万圣节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传统,大家会互相拜访,不给糖,就捣蛋。Trick or treat.我拿了一盒糖夹在本子里,就往办公室里跑去了,假装去问题,实际上想给他吃个糖。我走到办公室,大清早的,其实人非常少,他在批作业,我咚咚咚的敲了敲门,咧嘴笑笑:“老师,我来问个题。”他招呼着我过去,我翻开本子,露出里面的糖,他一看有糖:“哟嚯,还给我送糖啊,谢谢谢谢谢。来来来,我这也有盒糖。”他从抽屉里一掏,掏出来一盒心型糖,学校里买的那种,其实是好看不好吃的那种,但我还是觉得甜甜的。
下学期的时候,有小道消息传出,他可能要辞职,要去大学里面当老师。我当时第一反应真的懵了,不知所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在我的心里蹭蹭上涨,我恐慌了起来,还夹杂犹豫,要不要把内心的真情实感,彻彻底底的告诉他,毕竟,以后可能连相见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开始无限纠结,惴惴不安的时候,晚上隔壁班的课代表突然带回来了真实的讯息,小道消息是假的,老师不走,也不会下海创业。真有他的风格,但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我陷得越来越深了,并且不再,只满足于暗恋者这一个小角色,我贪恋更多,更多。
我知道这不应该,于是我花了两个晚上,好好的想想。最终,我决定放弃这份喜欢,我并不想给他增添什么负担和压力。我开始有意的疏远和他的关系。
可能对他来说,我终究只是他芸芸学生中的一个,并无特别。
就这样,我们平淡的度过了下半学期,其中还包含着我已有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生日。我想,这是我单方面的相思,这样的话,也算是单方面的分手了吧。
又一个新学期,他被调到其他年级了。我开始觉得这段感情,应该是无疾而终了吧。又到了高三,我想,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应该就不会想他了吧。
可是不会。
我还是会专门挑他上班的时间去送表,体育课在他办公室旁边遛两圈,迎面碰见他,笑着说一声:“木老师好。”
03
后来,我毕业了,毕业典礼,我跑去了他办公室,找他在我的白衬衫上签字,心脏的位置,留给了他,还找了他拍照,送给了他德芙巧克力,应该满足了吧。
对,满足了。
这件叫暗恋的小事,终于敢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