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教学楼门口的水池里突然有了蝌蚪。
是去年冬眠的青蛙苏醒了,它揉揉眼睛迫不及待的解开裤腰在水池里撒了一道受精卵?还是上次我坐在池边对月长叹不小心掉进去的五仁饼引起了水体富营养化?还是好卵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或阴谋论说法,为了在盛夏带妹子路过池边,妹子受到惊吓主动投怀送抱有人故意撒了青蛙卵!不管由来如何,那些小小的、黑黑的家伙们还是无知无觉拖着一条尾巴在水里游来游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将一年的希望与计划想在这个春天付诸实践的年轻人们开始大展拳脚了。
后操场有了跑步、暴走、拉单杠、打太极拳、转呼啦圈气喘如牛、挥汗如雨好像证明西北不缺水的健身达人们。水池边早上有了朗朗的读书声陪伴那些给在水底圆头圆脑的蝌蚪,好像一千年后他(它)们都在备受佛光的普照后羽化登仙。学渣们开始早早去教室第一排占座,每天早上一推开前门浓郁的煎饼果子气息伴着昨夜的哈欠迎面而来。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长条凳上嗑瓜子的两个小情侣开始越坐越近。图书馆门口,有人像柯南里的嫌疑人一样早上背一个麻袋进去,晚上背一个麻袋出来……
再下几场春雨,树叶一抹脸上的水珠哗啦啦一抖头发迎风又长的把寸,最后一丝潮湿的水汽被蒸干,知了烦躁的叫骂个不停。我捂着耳朵厌恶的跑过去,来水池边找找清凉,看见那些蝌蚪蹬出了两条后腿。
天气更热了,早上六七点太阳耀人至盲。那些手持一卷书风度翩翩走来走去的人已经成了衣衫湿闷、两眼眯缝、额头挂汗科索沃难民的凄惨样,很多室外活动都变成了室内,比如可以在楼道里踢踢毽子、跳跳绳,可以在床上摆个小桌子边看电脑边学习、姑娘们穿着睡衣在楼门口接过晒的无精打采男友手里的西瓜说几句贴心的话快速跑回宿舍去。
时间、夏天、那些小心情都好像被晒化的泡泡糖,风一吹扯出无数的糖丝,在空中绞作一团,一张甜蜜诱惑的蜘蛛网,挂在树梢上,捕获来往的人,酸软所有耐心,融化所有没有骨架的梦想。
白天的热已经达到最高峰了,也意味着夜晚的凉爽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刻。这时候去水池边吹风是美好的,但你要小心你的脚下有像蚕豆一样大,一粒粒躁动的生灵。它们的四肢还很幼嫩,尾巴还有一点没有褪完,每一次跳跃都好像会把自己黏在地上。静止在石头上的时候,是一尊眺望的雕像,一猛子扎水里时是无数涟漪的核心。
那些坚持的人越来越少了,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花光,进入一个衰弱的枯死期。奄奄一息的最后一丝游魂熬过了期末,再像一块抹布一样在各种交通工具上抹个遍,就终于可以回家淘洗干净开学再利用了。但那些无知无觉在水里留下点点的逗号不知明天的生物,却破开水面,长出四肢爬上了岸。
程序性死亡,你死掉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