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曾记否,绿豆爸爸?
曾记否,绿豆爸爸?说您绿豆,那是因为您的名字里边有个绿吧!您是我的继父,是后爹,也是爸爸,我亲切地叫您绿豆爸爸,您不会生气吧!
依稀记得,您来我们家,那还是1989年腊月呢,掐指一算,二十多年了,岁月的长河呀,真是滔滔水流不回头。那时候,您大约三十来岁吧,白干白净,如今,您都六十了,胡子一把年纪一把,岁月一把沧桑一把了。
曾记否,那时候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从来不叫您“爸爸”,而只叫“叔叔”,哪怕您给我买糖果吃我也不叫。在我的印象里,自己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在土里埋葬,在土里沉睡,在土里洗澡,在土里生长,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土馒头,怎么会又来一个爸爸呢?这个爸爸是哪儿冒出来的呢?只怕是冒名顶替,假冒伪劣吧!所以,无论妈妈怎么哄我说我,我都躲在妈妈背后,拽着她衣服的下摆一声不吭。后来呢?妈妈一把薅住我的耳朵,把我推搡到您的面前,迫于妈妈刀子一样的目光,我的嘴唇动了动,和您打了个招呼,但也只肯叫您“叔叔”。这么一直叫了好些年,三年,五年,已经记不太清了。再后来,您想抱抱我,我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死死地抱住妈妈的双腿,说什么也不撒手。那会儿,在我眼里,您就是个不速之客,是个大刺猬,我总是离您远远儿的,从来也不靠近,那就更甭说亲近了。
曾记否,绿豆爸爸?似乎有一回半夜,我发了高烧,额角发烫,浑身抽搐,您背着我翻山越岭,连夜去镇上看医生,到了医院,天都亮了。那时候,我心里似乎雪化冰消了,想叫您一声“爸爸”,但最终也没叫。后来,打了针,吃了药,病好了,我倒是跟您亲近了不少,不再单纯叫您“叔叔”,而改口叫“绿豆叔叔”了。您怔了怔,愣了愣,哈哈大笑,笑成了一个弥勒佛,一旁的妈妈呆了呆,也裂开嘴笑了,笑成了一株向日葵。似乎从那一次开始,您就真的是我的叔叔,绿豆叔叔了,而不是别人,甚至是“敌人”了。
曾记否,绿豆爸爸?那一年下大雪,您到山上去贩板碳,然后到山下和镇里卖,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天儿,您就像是个卖炭翁,后来赚得些钱,给我缝了一套新衣裳,那可是我长到十岁,第一次穿新衣服呢!那一刻,我的心里春暖花开,多想叫您一声“爸爸”呀,然而觉得不好意思,最终也没叫。
曾记否,绿豆爸爸?那一年,我的大腿小腿上长满了恶疮,钻心地疼,走路也走不得,每天清晨,踏着旭日朝阳,踏着露珠露水,您都背我去上学。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大地都像着了火,您又背着我去看医生,去换药打针。我的身体虚弱,医生还给我输了葡萄糖,说来,那是我第一次打吊针,到如今看来,也是我最后一次打吊针呢!那会儿,我呀,个子就像春天的菜苔儿,蹭蹭蹭地拔节生长,都到您的肩膀了,只怕体重也超过了您的体重吧!一路之上,您呼吸急促,胸膛起伏,那一刻,眼睛有点儿湿润,想叫您一声“爸爸”,然而喉咙发硬,还是没叫出来。
曾记否,绿豆爸爸?直到那一年,妈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那样失踪了,没了,您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我这才开口叫您爸爸,甚至我还改姓了。这么多年了,您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怎一个“不容易”了得呀!爸爸,爸爸,您就是我爸爸,爸爸,爸爸,您就是我的绿豆爸爸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无以为报的,就让这些文字,化为春风雨露,滋润您的心灵,化作真真祝福,保佑您身体健康,幸福安详,坐看云起时,笑看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