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郁谷香飘来,抬起嗅了许久一无所获的鼻,随着香收缩着鼻孔,在战乱年代,还是第一次闻见这不掺霉臭味的谷香,大概是被富人家生逮了吧,做他家奴隶,丫头片子我都愿意呀,能吃上这香喷喷的米也算是不失尊严,可以在道上炫一把了,心里美滋滋,咦,谷香里还有一股子肉香,我不由得闭上眼睛,猛地再嗅了好几把,顾不上一路的颠簸,就听外边人喊今天的特色菜有啦,谷肉相连,看来能分上一杯羹了,心中暗喜,不由得咧嘴,想对富人家的上上下下恭恭敬敬的笑笑,表示感谢。
抖动暂时停下了,大概是到了,把轿子停下了,按这儿的习俗,我很快会被请出轿,邀去嘉宾席了,为了这个再等一会也是极好的,更何况还能闻闻这难得的香味也是赚了一大票了。我乖乖坐了很久,像是被盖着红盖头,眼前看不见什么,就朦朦胧的几束光,光不亮,还能看见柴火跳舞的样子。刚刚被颠的腿软,现在坐得腿麻,但有吃的,一切能忍。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着外面孩子们雀跃的声音有点按耐不住了,毕竟我也还是个孩子哦,我站起来,偷偷抬脚,弓着身子,耳朵定在轿子壁上,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毕竟不能被人家发现了我按捺不住的样子嘛,饿疯了的能做到像我这么矜持的没谁了,听外面孩子快乐地烧火的声音就知道今天的这顿饭肯定不错。不一会儿,我就听见水沸腾的声音,还夹杂着谷子上窜下跳的声音,刚在饥饿边上找到希望的我,竟可笑的同情起这些谷子了,赶紧打消这念头,谷子本来就是要被吃的嘛,这不是很伦理很道德的事嘛,我开始想象眼前白米饭夹着肉的样子,虽然从未见过,但是这是姥姥传给老妈,老妈传给我的传家故事,我身上最宝贵定是妈妈给的记忆了,突然想起妈妈了,虽然听人家说,我出生时妈妈,就给人家带走了,大概是跟我一样有好福气,被带去做嘉宾,被请吃饭了……
远处传来一些碎碎念的声音,好像在超度,又像在唱欢乐的歌,哈哈,管他呢,反正我只用等着饭就好,不一会儿米饭的香味就肆意了,透过缝看见孩子们伸手过去想抓把饭,只剩一个穿喜庆的红衣服的孩子还躺在地上,大概是等久了困了吧,孩子们被他们的妈妈叫停了,他们不高兴地被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奶奶拽走了,妈妈、奶奶没叫醒那个孩子,大概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下,给他额外留份饭吧。孩子们走远了,透过缝看见孩子妈妈向我走来了,我赶紧轻声跑回位子上,保持姿态,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一些锅碗瓢盆的声音,但不见孩子妈妈来邀请我,我是客,继续端坐,听到远处的歌声愈加洪亮,还有孩子的打闹声,这家真欢喜,在这个年代,这环境下还能这样的肯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许久后妈妈来打开轿子的门了,她双手拖着我,带我下了轿子,刚下轿子的我被阳光闪瞎了眼,被这妈妈带到吃的面前,虽然看不清,但我嗅得很清楚,这很谷香,只是这个肉好像还有点生有点苦,我很快就解决了一大碗,毕竟饿坏了嘛,热情的妈妈又给我乘了一碗,有些不好意思,也因为太久没吃饭了,吃得胃疼,我决定缓一缓,也想瞅瞅清这富贵人家,可能是吃饱了,也可能是适应了,眼睛慢慢能看见一些东西了,只是焦距不大对,算了算了,这太费神了,还是在吃一会儿吧,我又撑下一碗,毕竟不吃白不吃,能吃就多吃嘛,有吃完了这妈妈大概是觉得我旅途劳累需要休息了,她给我放了水,让我洗洗,这水舒服极了,我在水里跳舞,听见这妈妈都被我逗笑了,隔着水雾看见了这妈妈和地上的孩子,他们脸上都血气十足,像是摸了血一样的,但睡着的孩子一动不动的到时有点吓人的意思,可能在装睡。不一会儿我觉得越来越热,吃的滚滚的肚子好像越来越硬,我的一切好像都慵懒了下来,我大概是困了吧,感觉身体沉重。
后来隐约感觉到被人抱着走,离歌声嬉闹声越来越近,被平放在榻榻米上,嗅着有点刺鼻的香,大概是熏香吧。然后感觉自己被肢解一样的,肚皮也完全放松了下来,听孩子父亲一声令下,开吃吧,我感觉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进了不同的地方,这些个地方都散发着腐臭,但好像又有妈妈的温暖,听父亲说肉还是有点生啊,孩子妈妈回答道,别抱怨了,还不是没了孩子们给我烧柴,这么下去只会越来越生的,你又不搭把手,孩子吃剩在胃里的米也越来越少,父亲说能吃的不就跟谷子一样了嘛,真是啰嗦……妈妈和父亲吵起来了,我继续感受着腐臭味,奶奶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神神叨叨,像在请求谁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