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骄傲 (一)


有个女孩,叫夏天,一个洒满了阳光的名字。


我知道她,因为我姑姑在她家里干家务。不管怎样,夏天不和我们其他人一起上学,她在市里的高中读书,她家离我家虽然就30分的走程,但她家的房子是欧式的大别墅,有很大的草坪,还有秋千、葡萄架。


有次有事,妈妈让我去她家找姑姑,她妈妈就像电视里的妈妈一样端出一份自己做的蛋糕给我吃,蛋糕上还放了一颗草莓,舌尖碰到奶油的时候,我感觉到每一个味蕾在跳舞。


走的时候我看见夏天坐在草坪上看书。她长得很美,修长的身材,温婉的音容,令人赞叹的漂亮的皮肤和头发,还有一份恬淡的知书达理,就像红楼梦里的那些姑娘。


她妈妈唤她过来,介绍我们。她笑着说,方远,我知道你,你姑姑说你作文写的很好,你是不是还在萌芽上发表过文章,那篇《白鲸》是你写的,是么?


突然袭来的一堆问题,我懵懵的点头。


她妈妈温柔的说,阿远,你以后多来我们家玩呀,帮忙指导指导下夏天的作文,她作文写的可不好。


我近乎害怕的说,我不合适,我写的不好。


·······


我的妈妈不太笑,而我几乎不笑,我就记得,那天草坪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夏天和她妈妈的笑容。闭上眼睛,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听见夏天和她妈妈的幸福的笑声。


大四的时候,我在准备应聘县图书馆,我很紧张。我有点口吃,同时还是兔唇,即使我的兔唇已经手术缝合了。

说实话,我这辈子好像一直因为没有爸爸、兔唇(其实已经收拾的很像样)和口吃被排除在这样或者那样的世界之外,在学校里的时候我最大的感受便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所幸,我竟然应聘上了。我终于可以呆在不会说话的书本的世界里了。

去姑姑家吃晚饭,姑姑讲起,你有空可以去看下夏天,夏天这小姑娘太可怜了,先是爸爸公司破产,再是爸爸自杀,妈妈出车祸。前天看见夏天,她瘦了好多,小姑娘太不容易了。她还问起了你,你有空就去看看人家吧。


Sunshine girl ,Sunshine girl,夏天没有爸爸妈妈了,嘴里的饭菜突然很苦很苦,胃一阵难受,我差点吐出来。


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失去了爸爸,在我终于长大可以挣钱的时候,我失去了妈妈。我的妈妈在工作岗位上,突然心肌梗塞离开,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账单在抽屉里。


她是阳光,她是幸福,她是无忧无虑的精灵,她和我不一样,不是么?不管什么样的痛苦,我都习惯了,可是她怎么可以失去美丽温柔的妈妈,儒雅富有的爸爸呢!她怎么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或者能干什么。反正我走到了她家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然后走回家。

过了几天,夏天在我家边截住了我,说,方远,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口吃又犯了,一个单词都不能顺利的蹦出来。她的头发剪短了,不再是飘逸的长发,套着宽松的黑色高领毛衣,一条九分黑色紧身裤,一双切尔西靴,高挑的她在一身黑里,显得伶俐潇洒。


她说,夏天,我想把房子卖了,你能给我些建议么?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你讨论房子买卖合适的对象,你应该去找这方面专业的人。

她笑着说,哈哈,你还和以前一样,一开口就是拒绝,就说你不是合适的人。

我有点尴尬,说,我的确不懂房子的买卖。

她又笑了,眉毛弯弯的好似一轮初月,说,你会说“好的”这两个字么?你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么?


最后,她坚持到我家里进一步商量这件事。


她走进了我的家。她环视了一圈,问,油漆是最近刚刷的么?

我看了一圈她刚刚看过的,回,也快一年了。

她有点伤心的说,刷一下换一个新的颜色,的确能减少些思念。 

我有点冷不丁,大家都懂,但没人像她这样直接说出来。

我突然就笑了,真好,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单纯简单的姑娘。她卖房子大概就是不想呆在那个曾经有爸爸妈妈的回忆的房子里了。


我不习惯接待客人,家里也没自己做的蛋糕,因此没请她坐,没请她喝茶,没请她吃点心。但是她很自然的躺在了沙发上,她还把鞋子脱了,双脚压在腿下,抬起头,说,给我些建议吧,拜托啦。


我拿出电脑,百度了一下,然后罗列了一些严肃的告诫性的意见,并一再声明,我不专业,她应该去找靠谱的人。


后来,她急不可待的行动起来,把我说的全抛在了脑后,她把房子卖给了第一个出价的人。仅仅是因为那个买家不停的说他多么喜欢这幢房子,盼望在这里生儿育女,在这里有一个幸福的家。


那个买家我恰好有点认识,是个极不靠谱的“混混”类人物,再加上他的出价实在很低。即使我不想与夏天过多接触,我还是给她打了电话,叮嘱她。


她在电话那边开心的说,他说,他要在房子里生儿育女,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呀。为了这点,价格低点没关系的。 

我说,孩子会乱画乱涂,会把你喜欢的家弄脏弄乱。

电话那头的她又笑了,说,那很好呀,小孩子就应该是乱涂乱画,乱七八糟的。


事实上,孩子们没有机会乱涂乱画,因为买家立刻马上把房子拆了,造了17楼高的公寓。这一切开始的时候,夏天带着惊愕来看我,想知道她能做些什么——起诉买家,告他没有信守承诺,或是向有关部门反映这是有价值有回忆的建筑,或者别的什么。


她感到惊讶,怎么会这样,那几天,他那么诚恳的拜访她,那么温暖的勾画孩子嬉闹的画面,一个人怎么能那么自然的睁眼说瞎话呢。


然后她摇摇头,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个傻瓜,我应该听你的,我太傻了,是么?


后来,房子造好了,她却搬了进去,住进17楼,顶楼,可以望见小县城的日出与日落。她说,风景很美。


我知道她没有得到任何房租优惠,也没有要求优惠。她对房主已经没有恶感,但也不想搭理,她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优惠去搭理他。


她开始一份稳定的工作,开始自己打理房间,开始自己做饭洗衣,开始出门坐公交,她告诉我,她蛮喜欢这样勤俭节约、简简单单、循规蹈矩的日子。


无论如何,她开始养成时不时来找我的习惯,述说她的工作、房子,特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房子突然之间就像坐上了直升飞机,价格不断地上涨,买了夏天房子的那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混混,现在已然是一个老板了,他还在郊区造了一套别墅,也有草坪也有秋千。

这个故事我打算分三次发出来给大家看,我还不会一个故事多个高潮,所以(一)写的可能很无聊,辛苦大家看到这里啦,(二)可能会相对好看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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