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故事》文集系列

（本故事根据父亲口述的真实故事改编，文中第一人称不是作者本人，其他均为化名。）

        自从人类发明了钻木取火，也是人类第一次与火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此，火让人们吃上了熟食的同时也延长了人类的寿命，更能驱赶野兽，保证了人类的安全。我今天要讲的故事就跟火有关。就是一盒非比寻常的火柴，救了八条人命的故事。

      话说初中就辍学的我正式告别了课堂，开始了一段打工生涯。去了位于锡林郭勒草原腹地的查干诺尔碱湖。和老王头带领下的几个工友去给碱湖的开发商建工房。

      老王头是泥瓦匠，我是小工，还有同村的大强，小米等一行八人一起出去干活。话说这活儿是上一年留下的，那是＂十一＂期间，干了一半就下大雪了。工地就不得不停工待来年的春季。开发商那边等着开工，我们这边房子还没有建好，那边就要按违约处理。老王头急忙召集了人马赶往工地。都是老王头带出来的干活好手，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壮劳力。

      那时候村里除了种地，养点儿牲畜之外，全靠外出打零工，能赚点儿零花钱补贴家用。农村全靠自己自自足，有点儿零花钱就很开心了。但没有文化，没有太高级的技能，只能靠卖苦力。

      话说我们干活的地方离城市挺远，交通不便利。班车只能到最近五十公里开外的地方。临近五一了，草原腹地居然又下了一场雪，边下边融化。原本就不好走的草原路变成了一片沼泽地，根本无法通车。

      无法通车，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徒步五十多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而这一路全是泥，盐碱地水塘、险坑。从县城出发已是早上8点多。因为再早些时候冷的根本无法上路。虽然我们早有准备，皮袄皮裤、大头皮鞋、兔毛手套儿、狐皮帽子全副武装，但还是冻得直哆嗦。背上各自泥瓦匠的工具，每人至少负重二十多公斤，哆哆嗦嗦出发了。

        初春的早上，大草原原上白雪茫茫的大地上，只能看见一串串小鸟或兔子的印记。绝看不到半点人走过的痕迹，甚至连牛马骆驼的脚印都没有，路也看不清了。因为此时的羊肠小路早已和茫茫的雪原融为一体。草原上更是鲜少有树木，也就是说你想找个向导物都很难。如果遇到天阴的时候，太阳，月亮，北斗星等等一个都看不到，只有起伏不平的小土丘和地势可以作为行路的依据，那时候我们别说没有导航，没有指南针，连个磁勺子也没有。

      草原上的人们千百年来靠着记忆辩草色，观土色，依山势来辨别方向，古老的草原人和草原，朝夕相伴，自然也懂得这里的生存法则。我们一行八人，最年长的就是老王头儿55岁，最小的是我19岁，其他人都基本上是二十四到三十五六，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壮劳力。

        说话间，大家已经走了十几公里。已经日上三竿时，在太阳的照耀下，道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这里又多是红黏土，一步三滑，我们穿的鞋上都是泥巴。老王头，让大家小心点儿，听说这里很多的小碱淖（类似沼泽的洼地），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有点像红军过草地的味道，一望无际的白雪大地，危机四伏的小碱淖，离查干碱湖越来越近，却越不好走。

        此时太阳越来越毒，火辣辣的照在脸上。这里的水，盐碱含量非常高，我们用水洗脸，出了汗浸在脸上，含着高浓度的盐碱汗液，像很多小蜜蜂爬在脸上狠狠的蛰你，让人痒痒的如百爪挠心。而此时我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草原上的天气就是早穿棉袄，午披纱，披着火炉啃西瓜，昼夜温差太大，南方人要是来这里根本接受不了。

        终于看到半截塌了的土蒙古包。我们兴兴奋的加快了脚步，赶过去想歇歇脚，想找点儿水喝却没找到，只有角落里一小跺羊砖和牛粪。老王头说，这是牧民废弃的夏营盘。而这个房是他们专门存放牛粪，羊粪的地方，住人的毡包早已迁徙到冬营盘。

        草原自古就有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习俗，到现如今他们都有属于自家的冬夏两个操场。也像农民种地一样，轮作倒茬，牧民也会让草场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毕竟与草原最近的人才是最爱草原的人。

      大家用牛粪生起火来，大家把随身携带的干粮，馒头，冷肉，烤热了吃，随后休息一会儿。可没过多久就听老王头喊，大家赶紧起来赶路。我们才睡了一会儿，都很困，说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可他说啥也不让休息了。说赶紧赶路，下午要变天，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离基地不远的牧民营盘，要不然我们会有危险。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好的天会有危险？大家都觉得这老汉在危言耸听，大家还自顾自的继续休息。瞌睡虫作怪起来谁也挡不住。我们从12点多一直休息到下午2点才慢吞吞的开始动身。

        没过多久，天上不知哪里来的云彩，霎时间布满了天空。老王头说:＂看吧，二八月的天像小孩儿脸说变就变，你们还年轻喽。不知道如何看草原上的天气。小伙子们，加把劲儿吧！＂

      天黑之前赶不到营地。我们就得在大野地里挨冻了。我们都只是云里雾里的，像听天书，根本不相信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觉得这老爷子在吓唬我们，我们七嘴八舌的开着冷笑话荤段子……一群人嬉戏打闹，向前赶路。

        突然狂风大作，碱淖滩里大风卷起地上未融化的雪花，雪花里还夹杂着碱花。刹那间，人的脸上，全身都被雪花击打着。含碱量超高的雪花打在脸上，像松针猛刺了下去，生疼！

      狂风卷着乌云，一眨眼功夫，天空已如泼墨般压过来。冻雨夹杂着冰雹一股脑的袭来。浇的我们措手不及，我们在空旷的草原上奔跑到底也无济于事，如鸽子蛋大小的冰雹，打的人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放眼望去全是空旷地，连棵树都没有。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弥漫着。众人四散奔逃，情急之下，就听老王大声喊:＂找黄角堆，黄角堆＂（一种草原上的植物生长隆起的大土包）。

      所有人开始拼命地奔向一个大黄角堆，老王头又大喊:＂把外套解开，用两只胳膊把衣服架到脑袋上护住头，护住头。＂

      所有人在慌乱中也终于镇定下来，大家把外套撑开如帐篷搬罩在头上，八个人围了一个小圆圈儿，终于打不到头了。可是手和胳膊却被冰雹打肿了，但总归是个保命的法子。

      冰雹大约持续了十分钟，渐渐的小了下来，此时的众人藏在小帐篷下，咬牙坚持着，相互用眼神交流着，眼里写满恐惧。老王头说，自从1980年以后，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冰雹了，这简直要命的天气，众人更害怕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雨逐渐减弱直到停止，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天马上要黑了，衣服全湿了，人冻得直打哆嗦，此时生火是一大难题。要想活命，必须有火，可大家好一番寻找，好多散落的牛粪全都湿了。似乎全世界都是湿的，没有一点可燃物。

      此时，老王头又嘱咐大家别嫌脏。把牛粪的心儿里干的部分掰出来放到稍干的地方。然后再找一窝鸟巢，鸟巢是易燃物，可以做火引子。

    大强和小米几个四处跑着找牛粪，突然小米大喊:

      ＂这有人捡了一堆，没湿透＂

        这消息一出大家一下子振奋起来，迅速聚拢过去，可惜牛粪也没有多少。拿出泥瓦匠的工具开始翻动，用手扣，掰开，去掉湿的，留下牛粪中间干的部分。终于弄好一小堆干牛粪了，该点火了，火呢？

      ＂大强，你的火呢？＂

        大强一摸兜，一拍大腿，掏出来一盒湿透了的火柴，火柴头都被水泡没了。

        接着是小米，众人翻找了个遍，身上的火柴无一例外，全湿了。那会儿农村还没有开始流行使用打火机。打火机还是个极其稀缺的玩意。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晚上零下20几度的温度，浑身上下全湿透的众人肯定是挺不过去的，周围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也没有掩体，连个高点的土坡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大家又一次陷入绝望。

        正在这时，老王头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只见他解开外层衣服，卖力地往自己里层衣服的腋下摸索着，众人问他找什么？

        他没说话，还在卖力地掏着……许久，终于取出一物，渐渐面露喜色，还夹杂着一丝得意和骄傲的神情。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包完整无缺的火柴。

        ＂火柴——＂众人大叫道。

        原来他看天气不对，催众人赶路也无济于事，早早就把火柴放到腋下最里层的衣服里，这几乎是他走草地的一种本能了，防的就是这一手。他在草原跑的年头长了，熟悉这里的天气。刚才众人找火柴时其实是他忘了，直到众人都没有找到能用的火柴他才想起来。

          众人这才连声称道，这个老头真的不简单，一个好习惯救了大家的命，其实如果大家听他的早点出发，加快点速度也许就能到达营地了，或者说再走几十里路也许就赶不上这场雨了。他语重心长的告诉众人，这是个深刻的教训，一定要注意。众人不得不佩服感叹，虽然是一次有惊无险的遭遇，但在野外生存，尤其在天气变化无常的草原腹地，防患于未然绝对是个跌入不破的真理。

        一包火柴一毛钱，但在那样的时空环境里，救了八条人命，可谓价值千金啦，生活中的你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