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
唯有别离多。
这首《送别》,是李叔同于1914年创作。当年,李叔同的好友许幻园家中破产,漫天大雪,许幻园站在门外向李叔同告别:“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含泪而别。李叔同站在雪地里,看着昔日好友远去的背影,连妻子的呼唤声也没有听见。回房之后,含泪写下了这脍炙人口的佳作。
一百多年来,《送别》被翻唱了无数遍,歌手朴树在演唱《送别》时甚至说:“如果这是我写出来的歌词,让我当场死在这都可以。”很多年前的一部电影《城南旧事》,也用了《送别》做主题曲,整部片子被淡淡的哀愁、浓浓的相思所笼罩,而《送别》写的正是人间离别之情,诉的是人间美好之缘。
俞平伯曾评价李叔同说:“李先生做一样像一样:少年时做公子,便是翩翩公子;中年时做名士,便是个风流名士;做话剧,便是形象靓丽的演员;做和尚,便是得道高僧。”他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文学于一身,是第一个向中国传播西方音乐的先驱者。
李叔同出生于天津名门望族,传闻他出生之时,有只喜鹊衔来一只松树枝放在窗户上,这只松枝直到他出家之后还带在身边。李叔同六岁启蒙,饱读诗书,十五岁时出口便是“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犹如草上霜”这样的绝句。二十岁的李叔同考上了南洋公学,完成了中国近代法学最早的翻译著作《法学门径书》和《国际私法》。他办沪学会,办演讲班,演文明戏,创祖国歌。
而在此时,李叔同的母亲病逝了,由于母亲是妾室,李家不允许办丧,只让从后门进入。李叔同坚持用自己的方式给母亲办了丧礼:一个礼堂,一架钢琴,一首唱给母亲的歌。在歌声中,送别了母亲。母亲走了,温暖的避风港没有了,李叔同抛下妻儿去了日本,学习油画和音乐。
在日本,李叔同开始不断尝试新鲜事物:绘画、音乐、舞台剧,反串《茶花女》中的女主角,拉开了中国人表演话剧的帷幕。他独自完成的《音乐小杂志》是中国史上第一次将西洋音乐带入国内。1911年,李叔同学成回国,带着日本妻子雪子,在杭州任教。李叔同的学生中,有一位学生为人冲动,打了教导主任,李叔同在批评大会上揽下错误,才没有让他被赶出学校,这个学生就是丰子恺。后来成为音乐家的刘质平,家境贫寒,去日本留学时无力支撑学业,李叔同从本来就不丰厚的薪酬中分出一部分来支持他的学业,两人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
1918年,李叔同写下在俗世的最后一件书法作品,来到虎跑定慧寺出家,法号弘一。丰子恺说:我能理解他的心,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弘一法师出生就有了。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他在俗世也已完成。灵魂生活就是宗教,弘一法师出家走到了“灵魂”这一层,是必然的结局。
定慧寺没有专门的唱赞颂材料,材料都是散录的,由高僧口传,于是他花费数年,完成著作《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这是一部律学书籍,这也是他为佛家做出的巨大贡献。他身体力行地在闽南弘法十年,1938年,在即将沦陷的厦门,弘一法师不避烽火集中演讲,身后挂着他亲手书写的“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
1942年,弘一法师留下了“悲欣交集”四字,从容离去。
半世繁华半世僧,人间再无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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